“可行。”
他开始作画,脊背挺直,动作不疾不徐。
林山卿看了片刻,觉得长亭真的不像内侍,他更像个文人。
又像是世家熏陶出的文人,自带温柔与从容不迫的镇定。待人接物自有气度。
她不知长亭过往,无法断定,可她直觉长亭颇有学识,藏的极深。
回过神看他作画,他画了背影,还未画完,林山卿不知是男是女,她不再盯着看,将视线移开,拾起一本书翻看。
一本书翻完,长亭停笔。
他温声道:“好了。”
林山卿放下书,凑过来瞧。
画上有窗,窗子望出去,是女子提着竹篮。
方才的背影原来是女子。
林山卿看了片刻道:“雨呢?”
题目是《春雨》,为何她没在画上见到雨?
长亭含笑:“真没看见?”
林山卿诚实摇头。
长亭指着画道:“花上。”
林山卿视线移到女子脚边,那里正好有一丛花。
牡丹花,花上有水珠。
恍然大悟,她笑了:“春雨后。”
长亭颔首。
“为何不是露水?”
“因为画上有晚霞。”
林山卿惊讶,画上山峦旁,果真有清淡的晚霞。
她仔细端详,待墨干后便小心收起。
“明日裱起来,放在左如的画卷一起。不,单独放,我更喜欢长亭的画。”
“哈哈哈…”
他大笑。
江风旸黄昏时归来,他还抱着一坛酒,子贞迎上来接过,正准备转身往紫云阁,江风旸却道:“去露华殿。”
“好嘞。”
他朝着露华殿走去,江风旸撑着伞。
进了殿内,林山卿擡头,她已用过晚饭,正在绣帕子。
皱皱鼻,林山卿道:“有酒,阿旸饮酒了?”
“五娘不喜欢酒味?”
“要看什么酒。”
子贞将酒坛放到桌面上,林山卿后退,迟疑道:“什么酒?”
“尝尝看?”
看他一眼,放下竹绷,凑近闻了闻。
“梅子酒。”
江风旸意外,坐到她对面:“闻一闻便知,五娘厉害。”
“伯父做过,故而我对这种酒很熟悉。”
“要不要喝一杯,不醉。”
“好!”
子贞后退,去寻了两个酒杯。
林山卿先尝一杯,对他道:“确实不醉,果味浓郁,我三伯父做的更像是酒。”
“五娘若是喜欢,便留在这里。”
“好。”
“是谁所酿?”
“周南家的厨子。”
“哦,阿旸今日去周南府里了。”
“对。”
“都吃了些什么?”
“鲈鱼河豚呛虾。”
“味道如何。”
“鲈鱼很美。”
“河豚与呛虾呢?”
“河豚不敢食,怕死。”
“呛虾尚可。”
两人一边聊,林山卿一边喝,果酒也是酒,林山卿逐渐有些晕。
江风旸看她红了脸颊,急忙拿下她手中酒杯。他十分诧异,这似乎是喝醉了?太子妃的酒量原来如此浅。
“五娘,醉了么?”
“没有。不过我就算醉了也会说没有。”
他有些想笑。
林山卿站起,她晃了一下,他吓了一跳,忙去扶着她。
“没有醉!”
“……”他不信。
站稳了,林山卿举着空酒杯,对他笑吟吟道:“尝尝看。”
她仰头,递酒杯。双眼亮汪汪,他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
风从窗外来,江风旸低头搂她腰,印在她双唇上,轻吮,抵着她额头,微笑:“尝到了。”
今日谷雨,有杜鹃啼。
春雨惊春清谷天,谷雨,汝歌的春天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