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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郎(1 / 2)

白石郎

他们往回走时已是深夜,草叶上有了露珠。江风旸裤脚高高挽起,手臂上、腿上都是污泥,一步一个泥脚印。他走到小溪边,将胳膊上的污泥都洗去,随即坐在草地上,将脚伸入溪水之中。

林山卿蹲在他旁边,拿手碰了碰溪水,又迅速缩了回来。

“有些凉。”

江风旸道:“清凉。”

他在这里坐着,林山卿便去一旁的田埂处将他鞋袜都拿来。

后来两人就坐在这处草地上仰头看星空。

有小虫蹦来蹦去,蹦到林山卿手臂上,她反手握住,笑道:“蝈蝈。”

江风旸伸出手,林山卿将掌心倒扣在他手里,松开手,蝈蝈便去了江风旸手心里,触须带来痒意,他发笑。

这当是江风旸与它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有些好奇,还有些不知所措,观察一番后便将它放走。

“这里是不是与阳谷相似?”江风旸问道。

林山卿笑着点头,道:“不过阳谷的星空要比这里更烂漫。”

夜风生凉,两人不约而同站起,一起朝屋舍走去。

回程的马车上两人都昏昏欲睡,一个靠着窗,一个靠着另一人的肩膀。

芒种之后迎来梅雨,七八天都不曾见过太阳,偶尔半天太阳露了头,东宫内的宫人赶紧搬出书籍衣服晾晒,结果还没晒多久,天色又阴沉,只好如数搬回去。

终于迎来天晴,阿言说,这阵梅雨总算过去了。

露华殿内又开始晒书晒衣服,桌椅有些生了霉,都被拉出来晒太阳清洗。

芍娘将小榻上的靠枕软垫都拿出去清洗晾晒,在最角落里发现了一本书,她捡起来一看,并不识得封面上的字。

芍娘从不扔带字的纸,她对这些总是带有一份敬意,每次收拾掉落的纸张,也都会询问林山卿还需不需要,林山卿若说不需要,再好好的理顺整理好,放进废纸框。故而捡起这一本书,她首先去寻林山卿。

“太子妃,在小榻角落里发现一本书,应该是某天不小心掉了进去,后来也无人发觉。”

林山卿正在与宫人一同晒罗帐,闻言拍拍手,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书册。

“呀,是柳娘子送的左如杂记,我说怎么带回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原来是掉在了角落里。”

她索性坐在树下的阴凉处,从第一页开始翻起。

自从得知长亭与左如是旧时挚友,她对左如的认知便更深一层,她仿佛可以感知他们年少时的恣意鲜活,瞥见他们曾经的光荣。

这一页书翻开,就像是回到如州,切身接触英豪才子,看他们烹酒煮茶,意气风发。

她看的认真,阿言便轻轻端来一碗茶。

书看到一半,里面讲起了如州诗会,左如竟是诗会的举办者,这倒是有些意外。

最前方便写了与会之人,人数颇多。林山卿一个一个看过去,忽然顿住,指尖停在一处,半响不动。

她看到了顾家长亭,这并不意外,长亭本就风姿卓越,又与左如是挚友,她惊奇的是看到了另一熟知的名姓——时家阿柔。

时柔姑娘。

她猛然想起第一次见左如,他道时柔是同乡故人,当时不曾细想,如今看来,时柔与左如或许是友人,也与长亭是友人?

书中描写的诗会有些熟悉,林山卿想起一幅画,正是左如所绘的诗会场景。

她让芍娘找出,铺在阳光下细看。

这副画上的题字林山卿一直认不出,如今她对着书中的描述,终于认全这些字。

里面有一句提到:六郎阿柔论牡丹。

她在画面之中寻找,终于寻到牡丹花丛,旁边站着两人,应是六郎与阿柔。

六郎穿白衣,束发宽袖,手里拿着一捧红牡丹花,阿柔穿紫衣,头上倭堕髻,耳边明月珠。

原来这就是时柔姑娘。

她将手指放在画上,轻抚过他们的脸庞,这一年,时柔十六岁,长亭左如亦是少年郎。

她热泪盈眶,不能言。

她想去告诉江风旸,抱着画卷与书册出门时,迎面撞上太子,“砰”一声响,她直接摔倒在地。

旁边的长亭连忙将她扶起,看她无事便松了一口气。

“五娘啊,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连路也不看?”

林山卿揉着额头,江风旸拉下她的手,见她额头微红,伸手碰了碰:“疼么?”

林山卿摇头。

长亭看地上散落的画卷书册,弯腰拾起,再次看到了这幅画,他也翻了几页书,原来是左如杂记。

他仔细端详这幅画,江风旸与林山卿也都看着他。

他擡起头,呵呵笑:“五娘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