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离开后,众人这才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一个个义愤填膺,气氛热烈。
“都司这是在抢钱啊,抢咱们的钱!”
一名四十余岁的掌柜拍着桌子,眼眶瞪得通红,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是啊是啊,这都是咱们的钱,
他一句话就要交上去这么多,
算下来一个月可要几百两银子,就这么白白地不见了。”又一人补充。
奇怪的是,掌控着草原渠道的米辰以及胡崇义一直都没有说话,
同样能将东西运出去的黄槐以及王泽,也默不作声。
他们不开口,一些激烈的讨论慢慢就平息了,
桌上竟然变得鸦雀无声,像是各有心事。
最后,还是胡崇义长叹了一口气:
“都司是没钱了啊。”
米辰嗤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都司有钱,你们那十多万两银子就在衙门里堆着,每日专人看管。”
胡崇义听到了他言语之中的讥讽,
脸色猛地一变,砰的一声将手掌拍在桌上:
“米辰你什么意思
这一次是我们出钱,下一次可就轮到你了!”
米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米斌笑着开口:
“胡掌柜,有一个消息不知道您想不想听与您有关。”
“什么消息”
胡崇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龙尾山的大当家被抓了,都司已经在写告示了,
约莫着下午就会将告示贴出来,到时候胡掌柜可以去看看。”
米斌声音飘忽,嘴角似笑非笑,怎么看都带着不怀好意。
胡崇义脸色一僵,放在桌下的拳头猛地紧握,
“我就知道!这么久没消息,他一定被抓了。”
胡崇义心中大吼,眼中闪过忌惮,
他现在可以断定,先前仓库大火就是都司所为,就是给他一个警告。
可笑他在听到都司会给他修缮仓库后,
还沾沾自喜,觉得都司不错,合着的都是他自己的钱!
“不我是有意回避此事,自己骗自己”
在心中自我安慰了许久,胡崇义才重新恢复平静:
“都司现在是钝刀子割肉,
一点点涨价,一点点从咱们手中拿钱。”
三十余岁的王泽坐在那里,眼窝深邃,
身上伤痕似乎在这一刻隐隐作痛,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城外那条道哪里是都司修的,分明是咱们几家凑钱修的,
都司衙门里那些钱,可都是咱们的钱!”
同病相怜的黄槐则要安稳许多,只是轻轻指了指房顶,
将手指放在嘴前,轻声“嘘”了一声,
“说话注意点,这里是康乐楼,小心隔墙有耳。”
经过这么一提醒,
先前说话之人脸色猛地大变,双腿都有些哆嗦,
对于新来的两位大人,他们可是害怕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米氏两兄弟率先站了起来,
米辰看向在场众人,淡淡开口:
“无法改变的东西,你我在这里絮絮叨叨又有什么用呢,
这生意还不是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米辰瞥了胡崇义一眼,又看向其他人:
“当然.尔等也可以学胡掌柜,走一些偏门。”
“米辰!”
胡崇义猛地站起身,怒目而视。
米辰不予理会,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向着雅间之外走去:
“米氏的生意照做,若是有哪个掌柜不想做了,
可以卖给米氏,老夫照单全收。”
胡崇义呼吸略显急促,没有再坐下,同样迈步离开,
黄槐以及王泽连忙跟上
见几位领头之人都走了,
其他商贾也就没有什么再留的必要,一个个都站起身离开。
很快,康乐楼门口
刚刚走出的商贾们看到了门口泾渭分明的两拨人,微微有些发愣,
一拨人身穿甲胄,身后跟着十几名军卒,
为首之人二十余岁模样,正在笑着与米氏两兄弟说话。
另一拨人显然是都司吏员,
为首的好像还是个七品官,他正在与胡崇义黄槐等人说话。
这什么意思等在门口要钱
不过很快,众人就意识到事情不对,
米氏两兄弟与胡崇义他们,脸都要笑烂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被要钱的样子。
不多时,在所有人的诧异中,两拨人相继离开,
而米氏与胡氏等人的马车也跟了上去,向城中而去
“这是干什么刚刚说得义愤填膺,现在就跪下了”
有人小声嘀咕,脸色古怪到了极点。
“小声点,隔墙有耳!
再说了.有好事找你,你不去”
“当然去”
最先开口那人再次嘀咕,脸上写满不忿。
马车内,米斌没有了刚刚的笑脸,转而一脸凝重,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兄长,沉声道:
“兄长,陆大人找咱们有什么事”
米辰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轻笑一声:
“我怎么知道,但应该是好事。”
“为何”
“刚刚那人叫冯云方,是陆大人的亲卫,宰相门前七品官,
他带着人等在门口,显然是有求于我等,要不然早就上去叫了。”
米斌觉得此话有道理,问道:
“兄长,会不会是先礼后兵”
米辰仔细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
“应当不会,白涨价已经让城中很多人不满了,陆大人不会不知道。
这个时候再从咱们身上刮油水,不是那位陆大人的风格。”
“什么风格”米斌有些疑惑。
米辰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你啊.多想不要什么事都问我。”
“有大哥在,弟弟不用想那么多。”
“陆大人行事向来都是恩威并施,
要么先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要么先给好处再拿钱。
虽然动作频出,但还算是讲规矩,吃相也没有那么难看。
这一次啊,我估摸着,
应当是都司缺钱了,有好生意找上门。”
米斌眼睛猛地一亮,兴冲冲地说道:
“兄长,会不会是要往北边运别的货”
“说不准,不过以都司现在铺的摊子,靠卖白远远不够。”
米斌听懂了这个意思,拳头紧紧攥住:
“兄长,这次赚了钱,弟弟要在北平买一套大宅子成婚!”
米辰脸色阴沉了几分:
“一个青楼妓子,为什么要当个宝贝捧着
大宁城、北平城内那么多良家女子,为何要纠缠在她身上”
“兄长,你不懂。”
米斌不想与他多说,干脆利索地扭过头去。
米辰呼吸急促,
“你我因为一个妓子还要吵几次
听大哥的,找一个良家女子,别与这些青楼女子扯上干系。”
“兄长,都司刘大人的夫人就是青楼掌柜,
他能娶,为何我不能娶”
“他娶在家里压得住,那月瑶你压得住吗”
“月瑶很听话!”
米斌声音猛地拔高,表现得十分愤怒。
“你你.无药可救!”
米辰晦气地一甩袖子,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