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不是一个坏选择。”李之罔接话道,“开始我还觉得不错,至少安全,但教中规矩多,杂事不少,一直待下去,根本没有太多时间顾及私事。总之,走与不走,有好有坏,非是相悖之论。”
“离开绝不是坏事。”徐保保邪笑一声,“前段时间,我有去看望为君小姐,想拜托她找个差事,她倒是应了,我们俩一离开去找她便是,反正依附谁不都是一样。”
“这恐怕不妥。秦氏与端木氏都是止风本地士族,两家虽肯定有仇怨,但也有情谊,我们依附在秦氏
徐保保顿时不乐意了,“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本来就势单力薄,若是再不主动求些变数,坠崖之仇如何去报?”
“其实我已经感觉到了,仅凭我俩,在偌大的止风城难有作为。我认为,还是蛰伏下来,等齐暮过来了,再做打算。”
“依我看,你这样想,一辈子都别再想报仇的事。”徐保保不屑道,“齐大小姐在乎的是什么,家族复兴,海妖驱逐,我们这点小事,她如何会放在心上?就算你与她有些私情,我觉得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渊鲸倒是有可能帮咱们。”
“齐暮她...并非这样的人。”
“呵呵,迟疑便是你最好的答案了。”
李之罔顿感不耐,但已没有反驳的说辞,气氛骤然间冷清下来。
“倒是有些困了...”
徐保保的声音响起,李之罔不想回。他抬起头来,只见整间教室已坐满了人,充斥着宁静和祥和,竟也有困倦之意。
他想再抬高些头颅,好看到已经到来的贵人,但睡意愈发深重,眼皮子直打架,只感觉前方充斥着温暖的光明,便埋下头去,陷入沉睡。
事实上,在修炼完毕后,他便已睡了整整一日,根本不会有困倦的心思,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却睡意袭来,闭眼不起。
他感觉到十足的安宁,心灵和肉体在舒坦中飘向遥远梦乡,即便躺在齐暮的怀抱中也从未到达过如此美妙境地。一切的生灵在他梦中吟唱,一尽的事物为他献礼,他是世间的主宰,是万物的启蒙,他已抵临彼岸幻想乡,再不会归来。
真想一辈子这样,醒来之前,他如是想到。
李之罔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像是女子的闺房,但是太大,像是王女的寝居,但是缺乏威严,或许这只能属于从天而来之人。
在他前方不远处,高台之上,一个女子正含笑看着他。
女子坐在由蛛丝编织的白色的茧床上,穿着舒紫的纱裙,自信与和善的笑容证明,她正是此间的主人。
李之罔开始迈步,拾阶而上。
女子有六条手臂,其中两只手敞开,各拿着一枝罂粟与虞美人,罂粟已经枯萎,虞美人却宛如新摘;她中间的两只手往里收拢,各端着天秤的一角,在幻梦之秤的安抚下,一尽罪孽都将得以清洗;她最后两只手合拢在胸前,空洞无光的果实孕育其间,虚实之茧能让一尽难以安眠之人再次入睡,抵临彼岸,抵临女神,抵临永眠之地。
李之罔看清她的同时,也来到高台之上,单膝跪倒在地,准备亲吻她的脚趾。
“你真的要这样?”
在即将触碰之际,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声音,李之罔骤然清醒过来,后退数步,将剑拔出。
“阁下何人,竟将我神智迷昏至此!”
“神教圣女,虞美人。”
李之罔眼露疑惑,不敢收剑,静静思考前因后果。
“悯世”虞美人(兆天年——兆天年)微微一笑,“我沉睡日久,梦里却一直无光,昨日,却有了光。”
“那与我有何干系?”李之罔咽口唾沫,紧皱住眉,“还请大人将我放走,在下不胜感激。”
“光是未来的预示,极难得见。因为未来从未注定,反而纷繁复杂,心意稍转,则变化万千。我自那光中,看见了你。”
李之罔如遭雷击,再次感觉命运在耳旁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