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会(1 / 2)

除妖会

凌州以北,彭怀湖以南,便是燕家府邸。庄子及周围的田地加在一起共有十里绵延,环抱主宅府的东南西三个方向,而北面则背靠着杏林山,靠山临水,占天地之中柱,威武气派。

六月二十五日。

“丐帮长老方干携带丐帮弟子到——”

“华山派掌门欧阳殊到——”

燕府里热热闹闹,人来人往,往日里紧闭的朱漆大门今日大开迎客,两座石狮各侧敦立,雄浑威严。

众人到之后被引着去了燕府与杏林山相接的所在,再往里走一段,就是一片空旷的平台。这里是多年前土木流塌所形成的秃峰,不生植被,视野宽敞。

在平台的后方早有燕家下人布置好了各座椅,邀请众人落座,而在最前面则有一堆柴火,上面竖着木架,木架上绑着一个人。

那人双眼微闭,似乎昏了过去,衣裙上尽是血污,乌发飘散在山风中,胡乱飞舞。但她却没有显出丝毫狼狈之态,那张精致又苍白的脸反而显得她单薄破碎,美得惊心动魄,叫人心生怜爱。

“那便是崔莹吗?”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那被绑之人身上,议论纷纷。

“长得还真是漂亮,难怪从前会和……”说话的人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打断。

“你小声点,那位现在可是名震四方的人物,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也是皇上亲封的王候,在金陵有四郡封地呢。”

眼瞧着时间慢慢过去,坐席终于几乎坐满了,各处的私语声也就越响。

“这种蛇蝎心肠的人,活在世上就是为祸四方。今天燕盟主就是要筑台烧死她,让她自己也尝一尝被火烧满门的滋味。”

“火烧?可是因为之前烧空了百花谷一事?”

“是啊。百花谷谷主曾经是燕家的弟子,燕盟主绝不能坐视不理,此刻定要为他们复仇。何况之后崔莹胆大包天,都打上燕府了,砸了燕盟主亡妻的灵堂。燕盟主爱妻如命,她这样做,能用火烧死她就算是轻的了。”

“这崔莹胆子还真大,也确实有几分能耐,竟然真打得上燕家祠堂。”说话的人越想越觉得感叹,“这她要是个男儿身能带兵打仗,恐怕是用兵如神,翻天覆雨的人物啊。到时候和连将军双双联手,这胡国可不就成了我们圣朝的地盘了。”

“嘿,你瞎说些什么呢?”旁边有人抽了他肩膀一掌,“这崔莹和胡国有所勾结,乃是叛国之犯,你夸她?”

“能在连庄主身边骗了他整整三个月,最终把金丝甲偷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子也就可想而知了。”有另一人在旁边打画圆场,“这样的人要是能够从善自然最好,只可惜,眼下看来,她十恶不赦,罪无可恕,是要让我们除之而后快了。”

崔莹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向给她泼水的那个人时,那人没来由地全身打了一个寒颤,脚下不注意,一下子绊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崔莹却再没把半个眼神分给他,向大堂内扫视一圈。

“哟,真热闹啊。”

这一句不轻不重,不咸不淡的话顿时让整个厅堂为之寂静。

她被绑在木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席间众人,目光似笑非笑,宛如寒冰利剑,索魂恶鬼,又如她此刻不是被狼狈地绑着,而是坐在九五至尊的龙椅上一般,威势逼人,叫人喘不过气。

她在昏迷沉睡时,瞧上去虚弱破碎的,仿佛一阵清风就能吹散,然而她一睁眼,整个人的气场顿时不一样了,宛如一瞬间从柔弱少女变成了人间修罗。

对上这样的眼神,众人竟然被看的心里发怵,一时之间都不敢说话,堂中安静极了。说来也真是可笑,他们如此人多势众,竟然会害怕一个被绑在木架子上动弹不得的人。

“妖女休要猖狂,你的好日子今天就到了,有什么话都留着问阎王爷吧。”

片刻之后,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拍桌子怒道。

“正是,我们今日就要斩杀妖女,为江湖除害!”

“斩杀妖女,为江湖除害——”

众人顿时群情激奋,全都喊出这句口号来,此起彼伏,气势磅礴,回音不绝于耳,颇有千军万马齐发之感。

“既然你醒了……”

顿时有一个方脸浓眉的男子站起来,眼底泛红地瞪着崔莹,一步步朝她走近。

“你用蚀骨销魂钉让杜家满门横死,现在,我就要用这钉子把你钉死在木架上了,也让你尝一尝同样的苦楚,为我的朋友报仇!”

“报仇?”崔莹笑了,“杜兰是什么货色,也配做我的仇人?我顺路踩死了一只蚂蚁,也辛苦你记到了现在。”

“你!”他咬了咬牙,“你要是扇自己两巴掌,向我兄弟死去的亡魂道歉,我今天就饶了你,不让你在死前受皮肉之苦。”

听到这话,崔莹笑得更开心了。笑过之后她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凝视着他,缓缓地说道:“别说道歉求饶了,你今天要是能让我流下一滴眼泪,那就算是我输。”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一片议论之声。这蚀骨销魂钉可不一般,细尖头带着弯钩,可以将肉刮破,直接挂在骨头上,却又一时半会儿不能致命,其中的痛楚宛如切断十指,挖空心脏。因此中了这东西的人,必然丑态百出,没有一个死得体面。

“好。”那人说完话再不客气,右手上扬,一个钉子朝崔莹飞了过去,直钉在她左肩头。

崔莹被刺中的那一瞬,身子不由自主得一颤,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但她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他,从他擡手到放手,竟然连眨都没有眨一下,更别说是流泪了。

那目光坚定得骇人,让那人心里也不自觉的发怵,手上竟然有点抖。

“你不要强撑了。”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嘲讽地说道,“还是老老实实求饶,也能走得体面些。”

崔莹又看了他半晌,直到觉得口中的腥甜已然吞咽下,这才缓缓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