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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银觞(下)(1 / 2)

番外:银觞(下)

最终,金樽一个人去救母亲了。银觞没有任何挽留,甚至在他前脚走后,后脚就离开了这里,根本不打算等他回来。

他现在手里攒了各路来路不明的脏钱,数目庞大,也得了一些暗器毒药石灰粉这类下三流的物件,自己保命是没有问题了,顺带还能杀两三个极乐殿的人玩。若能有兄长这个武艺高强之人相护自然好些,但没有也无妨。

现在母亲疯了,而且快死了,兄长也走了,他没有什么可以戏耍的,于是就集中精力杀人。

虽然极乐殿放火伤了他们家是拿人钱财受人之托,但他才管不了那么多。他既然不知道真正的仇家是谁,拿他们出出气也不算冤枉了他们。

只是极乐殿的人个个心思狠毒,武功不凡,十分难缠。但越是这样,他的兴致就越高,从血液里渗出一种阴冷的兴奋,像是烧在玄冰之上的暗火。

这世上唯一能让他感到自己活着的事也就是这件事了——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得到他还没死,还可以给更多的人带来不幸和苦难,让他们也尝尝那种滋味。

他的脸因为火烧留下的疤痕丑陋异常,且不能在雨水中和阳光下暴露太久。因此他闲来无事就开始做面具,反正他有大把偷来抢来的银两,足够他作废一大堆面具。

而他天资聪颖,不过几个月就已然锻炼出一套可以掩人耳目的乔装改扮技巧。于是乐得扮成不同的人,在这因为饥饿贫寒和边境交战而贫苦不堪的市井民间游走。

随着银觞手下的亡魂越来越多,极乐殿也发现了这个人的存在,可惜真正搜寻下来的时候,因为他的身份太多,一会儿是老妇人,一会儿是青春少女,他们根本找不到谁才是银觞。

于是银觞就这样且杀且逃,只是渐渐地有些支撑不住。

他一路往极乐殿所在的西域边疆而去,逐渐感觉水土不服。再加上他之前在与人打斗的过程中,无意之间中了毒镖,当时他将伤口清洗干净以后,也就没有过多在意,直到后来残余的毒气侵入五脏六腑之后,他才隐约意识到,可为时已晚。

他只得被迫停下来,找求地方躲避养病。然而,这时他早已成为了这一代极乐殿重点追杀的人,因此已是骑虎难下,根本没有机会安然养病。

在这样的病痛和重重危机之下,他几次经历生死,那点心气也被折磨没了,变得越发偏执。

在破旧的草屋里,这一代最好的大夫给他刮骨疗毒。因为中毒太深操作难度高,大夫手上的刀不小心一磕一碰,割断了他的一根气脉。

在麻醉作用散去,悠悠醒转之后,银觞便感觉到身上巨痛无比,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每一次微动那断裂的经脉就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又痛的让人几乎晕厥。

那大夫自知银觞绝非善类,而自己又犯下了这般滔天失误,于是趁他没醒之前着急忙慌的逃走了。银觞倘若还有万分力气,就绝对不会让那个老头好过,可是他现在却只能在床上等死。

休息了半天之后,他终于能够下床活动,这是经脉断裂所带来的痛苦却并未减弱半分。

他晚上在床板上挺了整整一夜,却根本合不了眼。

这时候在他心底那早已泯灭的属于人类的感情又终于复苏了,他感到了绝望。

他这时候觉得自己到时候了,该死了。这一生走下来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死了一了百了。

于是他就茍延残喘地爬起来,夜里偷偷潜入边疆,把身上仅有的毒药都放在了两营交接处唯一的水源里。

黑夜昏昏暗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只感觉到手上药粉的重量越来越轻,听到哗哗地水流声,却看不见那些毒粉是如何溶于这涓涓水流的。

后来的几日之内,死了汉人,死了胡人,死了乞丐,死了高官,两边都各自手忙脚乱,再也没有心思想着挑动战争了。

他看着这尸海遍野,也被那腐臭污浊的气息熏到,胃里绞痛起来,蹲在地上呕吐,心中畅快至极却又感到凄厉。

有这么多人为他陪葬。他虽然是个无名小辈,天煞孤星,爹不疼娘不爱,吃不饱穿不暖的乞丐,可是死的时候,阵仗竟然不比秦始皇差多少。

这都是他凭本事挣来的。

他什么都没有,却有一个头脑和这残破但尚且能用的身体。

他原本已然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一天天等死,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又重新见到了自己的兄长,以及作为主人站在他旁边的另外一个人,崔莹。

她明明是比他们两个年龄都小的小妹妹,然而举止投足间的气场和目光中透出的阴冷平静,却像比他们沉稳了数倍。

“你们倒是有趣,你故意抛弃了他,他却坚持念叨着有一个弟弟在这里,让我一定要陪他来找到你。”

那是她见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很冷淡,神色中却有一种隐隐的戏谑和感叹。

银觞只是冷笑。再次见到已经为人奴仆的兄长和疯疯癫癫的母亲,他心里连半点愧疚都没有,坦荡地看着他们。

“既然知道,就快滚。”

金樽想是没有想到他会把话说的如此直截了当,脸上苍白了几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十分痛苦。

他原本以为他们至少是相依为命了这么久的兄弟,他就算是看在脸面或者是利用的份上敷衍两句,也不会当面说出这话。

崔莹听了这话,眼中却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神色,站了起来,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话是看着银觞说的,语中称的却不是你,而是他。

金樽听见问话,低头答道:“金婉……”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说不出来了。

金婉娟,这是个女子的名字。就算他再迟钝,也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男子,定然不会喜欢这个名字,也不想听见。

他们每这样叫他一次,就是在往他胸口捅上一把刀子。

他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