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存在实在是太过难得:那种纯粹的美,如此娇弱、如此天真,连同着她的笑容,叩响他的心扉。
“我美丽的女孩,让我绾起你的发丝…”
爱斯梅拉达脊背挺直、端坐在那把大安乐椅上,她透过妆奁之内光亮的铜镜悄悄窥望着身后所发生的一切——他那纤长的手指正穿过自己的鬈发,将那丛黑亮的丝线托在掌心中,再拿起一把木梳轻柔地理顺。克洛德眉头舒展、灰蓝色的眼眸垂下来,唇边泛起一丝愉悦的温和弧度:他在全心享受着为心上人从容地打理琐碎小事所带来的美妙幸福。
她鼻子一酸,忆起他曾向自己吐出的诺言来:
“我愿为你走下地狱,成为你永世的奴隶;若你心怀慈悲允许我做这些…我想亲吻你纤美的双足,也想亲吻你足下的泥土…”
副主教将她满头的乌黑发丝盘成一个蓬松的髻,用绸带束起,还在发髻边点缀上两颗光润的珍珠,如同和风里垂下的紫藤花上停憩了几只白翅蝴蝶。当然,克洛德虽然智慧无伦,他却从未给任何一位女子梳妆过,虽然他的动作缓慢而又有些滞涩笨拙,不过好在最终成果绝妙——天才的审美能力使他大获裨益;再者,这实在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毕竟于一对恋人而言,幸福的厮磨时光总是度过得越慢越好。
至于在绾起发髻后,他又是如何仔细地为爱斯梅拉达穿上丝绸花边袜和小皮靴、如何给她系好那刺绣长斗篷,又是如何给她悉心戴好那顶精巧的帽子…我们在此就不作过多赘述,且将这段美好而甜蜜时光静静留给他们两人吧。
最终,克洛德又想起什么似的,他笑着拿出一小盒膏油,用指腹蘸取少许,轻缓地涂抹在她柔软的双唇上。在此之间的每一瞬息,他都能清晰地感到那饱满而温暖的嘴唇在自己的指尖之下微微颤抖。被油脂与爱意滋润过的双唇如同骄傲的玫瑰花瓣,带着澄明的朝露在晨辉里闪光。
“好了,真不错,”克洛德向后退一步,细细打量她的形容,他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爱怜而又心满意足的微笑,仿佛在欣赏瑰丽的奇珍,“不能增一分,不能减一分,我的小宝贝;此刻你在我眼前的模样便是至高无上的美。”
“真的吗?”
她如舞蹈般灵巧地转了一圈,裙摆随着步履飏起来,带着些孩子似的纯洁无瑕与顽皮淘气。接着,她悄悄地投入他期待的怀抱,容光焕发,身心舒爽,一面用她那温柔、神秘、朦胧而满含雾汽的目光抚慰着他。
“我的美人,我想带你去圣母院外面转转…”他垂下眼眸,探身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我们不能总是锁在这间小屋里,得出去见见阳光。”
“噢!好呀!”爱斯梅拉达小脸粉红,露出一个欢欣雀跃的灿烂笑容,她转了转眼睛,以某种调皮的口吻续道,“我们上次好像出去过一回,遇到了格兰古瓦…”
“嗳,这大好日子,可别提他,”弗罗洛副主教早就对他的“令徒”嫌弃不已,一想到那哲学家不肯跟他去救爱斯梅拉达,他就更没什么好脸色了,“上次好端端的安排,都被他给打乱了。”
克洛德的灰蓝色眸子突然闪了一下,他背过身去,摸索了一阵,飞快地打开抽屉、又将它重新合起来。
“走吧,心肝,我们下楼去。”
说完,他牵起那姑娘的小手,缓步走出门。
……
啊,你要求一颗心处处共鸣,
这样的求爱只落得自投罗网!
我也曾为此而徒劳;那失望的黑影,
犹如一片星辰绝迹的夜幕,
把我孤独的内心世界都罩没:
从没有一个人和我真心相见,
他们的心肠像冰块一般冷酷,
我的一颗心给它们砸碎压扁,
多亏有了你,这僵死的肉块才生气复燃。
——雪莱《致玛丽》
(注:玛丽为雪莱的爱人,soulates。)
……
这个皮肤苍白、石像般的不幸教士,流离在黑暗里的夜枭,因为她的出现,才得以见到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