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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1 / 2)

第38章

“‘婷婷’是你的小名吗?”杜节问,“你对这儿似乎很熟悉。”

“是。”她解释说,“从小在这片儿长大的,都是街里街坊的,谁家里有什么事传得很快,根本没有秘密。”

“哦。”杜节坐着等菜,顺带着观察店里和周围的客人。

店面不是很大,每一张餐桌之间的空间比较狭小,现在的客流量可以说是热热闹闹,如果人多一点的话,就是拥挤了。

卫闲支着手臂看着他,说,“杜节,你对谁都这么客气吗?”

“又或者,是我们不太熟,所以客气?”她补充说,语气很平静,倒没不高兴。

“?”杜节闻声转过头来,反驳道,“这不应该是礼貌吗?”

“差不多吧,”卫闲说,“你太礼貌。太礼貌,所以有边界,所以太疏远。”

杜节还是不太赞同,“我觉得你是那种很正经的人,哭和笑都是淡淡的,非常冷静理智,所以比较礼貌,要是很越界,你就会反感。”

卫闲不置可否,反而问,“那林遇就不正经了?他平时也冷冷的。”

杜节一下子就来劲了,“那不一样。林遇很在意任何一段感情,会极度需求独一无二的关注,得到越多,就会渴求更多,也会回报更多,别人对他好一点点,他就迫不及待地、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献出去。”

杜节嘴角翘起来,“他内心的性格很可爱。”

“你不一样,你表里如一,都要跟别人保持距离。”

“为什么这么说?”卫闲眼睛眯起来一点,手掌托着头,挡住多数阳光,显得晦暗不明。

“感觉喽。”杜节耸耸肩,“可能是我爸和我哥的缘故,人精。虽然我们家都是人精,但这两个人——尤其是我爸,最精,看人的眼光可毒。也许是耳濡目染,跟他学了一点识人的皮毛,也学了点为人处世的皮毛。”

“可惜学艺不精,只能看个大概。”杜节补充,“我爸说的。”

“还说什么了?”卫闲有点兴趣。

“还说我太天真,没什么心机,充其量只能说是一点小聪明。”

她赞同地点点头。

“你说的还不错,”卫闲评价,“跟我自己对自己的认知差不多。”

“是吗?”杜节有点高兴,像解出了一道有些难度的题目,心思明晃晃地摆在脸上。

“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你感同身受,人与人之间,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距离的。如果把自己的所有袒露人前,双方毫无保留,那就是该分开的时候了。而且今天说出的隐秘,明天就可能成为对准你的刀刃,我不信任别人,也没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人特别重要,没有什么人特别值得信任。”

”父母呢?“杜节不赞同。

卫闲觉得他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人一生受到的所有伤害,父母大多要负主要责任,有些时候,他们就是拿刀的人。”

“那你跟我说的这些,算是隐秘吗?”杜节不死心。

“当然不,”她脸上有笑意,说,“我对人永远保留,是如同机器一般的应激反应。一旦开口说得太过,就瞬间警铃大作。”

“跟别人有界限,这样我才会觉得‘安全’。”她说。

杜节浅笑,思考了一下,说,“我本来觉得你跟我很像,但现在觉得只有我看到的那冰山一角。”

卫闲无所谓地笑笑,说,“不错了,我还没能看到你的冰山一角。”

“多交流,有机会的。”他说。

菜品上齐,话题告一段落,开始吃饭。

“刚才已经‘客气’过了,”杜节说,“我现在就不客气啦。”

他尝了一口鱼,肉质细腻,入口即化,却不是那种软塌塌的,这家店的辣椒很不错,尤其是牛蛙那一盘,炸的很酥,又香又辣又脆,杜节夸了好几句。

“对啊,我喜欢这家店的牛蛙和佛饼,以前我妈下工后,偶尔来这里打包回去,再弄个凉菜就很好,剩下的辣椒我爸还能再炒一个菜。”她说。

杜节可以推测到卫闲的爸爸已经不在了,但她似乎并不避讳谈论这个,自然也算不上什么“隐秘”,这应该也是她保留的距离吧。

菜的分量不是很多,卫闲也不是饭量小到离谱的女生,两人没剩下多少,起身结账,价格非常实惠。

两人来得早,离开的时候恰好是午饭时间,小店门口等待叫号的人排起长队,把门口都堵得水泄不通。

等一等也是值得的,杜节想,随后又庆幸,还好我来得早。

杜节在外面,就感觉天色有些阴阴的,是一种浅灰的蓝,空气中有点水汽,但不至于太闷,杜节提前看了天气预报,下午有阵雨,跟卫闲告了别,他就往家走。

杜节到家的时候,微微仰起脸感受,恍惚有雨滴落在脸颊,即将要落雨,但他忽然不想进房子里去。

当初决定来这里住的时候,是喜欢这里冬暖夏凉的气候,又是很繁华的城市,不至于太偏僻隔绝。这栋房子主宅侧方有个花园,占地面积很大,平旷荒芜,杜怀瑾不喜欢,提前半年左右就找人修葺了一遍。现在这里,假山池塘,有待放的荷花,不多,就几株,荷叶铺在池面上,鹅卵石的小径,曲折回环的朱红长廊,浓绿的草植花卉,迎春花应景,开得很好,一穗一穗的鹅黄,其他花朵大多也已含苞待放,各色红粉佳人,更显古朴典雅。杜节庆幸来了一趟,只觉是“未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半下午,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只下了一会儿,就停了,斜阳余晖,占据天边一角。

傍晚,天色已黑,城市灯火明亮。

林遇写了一天的题目,有些累了,亮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还有十几条杜节发来的语音消息——他习惯关机。林遇挨条听下来。

“我刚才在花园里玩,淋了一身雨……”

“给阿姨看到,她骂了我两句,让我去洗澡……”

“救命,她熬了姜汤给我喝,她给我姐做总是加红糖,单给我做是放葱,味道好奇怪……”

有的没的絮絮叨叨一大堆,但他兴致还挺好。

最后一条,三分钟前,“给你看个东西。”

“?”

杜节打了个视频电话,林遇接了。

“怎么?”杜节出现在画面里,林遇开始打量他。

杜节穿着简洁风的V领黑色睡衣,头发还未完全擦干,湿漉漉的,看上去颜色更深了,他皮肤又白,对比更加明显。杜节一贯是少年模样,有着向上的朝气,但现在多了几分慵懒倦怠,软化了那点锋芒。他不是禁欲的,只是个凡人,凡人有欲望,外放的,但他自己察觉不到,或者近乎天真地坦然接受。大概美里总要带着点矛盾才好看,他纯白无暇像一个天使,声□□望是一个恶魔。

但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结局似乎都是引人堕落的。

“林遇?”杜节喊他。

“嗯,”他答,“你说。”

林遇不记得在他面前失神多少次,他深深看了杜节一眼,杜节也探究地看着他。林遇从来认为声色皮肉都是浅显,百年之后红颜枯骨;但过了一会儿,杜节觉得没很大意思,对着他包容宠溺地浅浅笑了一下,原谅他太过直白的注目,只这一动,美人有了骨,有了气韵,有了风情,有了点睛一笔,就彰显出摄人心魄的美丽,不能用理智抵抗,因为那不是侵占,而是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