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杀手
鹿之春接收了这段记忆。
看着黑发的神明在星云中温和而柔软的笑，她一时间晃了神。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想起元恪。
而是属于她和步潮生的记忆。
“为什么，他会恢复记忆？”
析木回答了她的问题：“娵訾是北方星次中神力稍强的星次，他心中所想，又太过简单。”
娵訾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想起她，凭借析木的能力，自然不能完全让他失去记忆。
而一旦想起鹿之春，他也就接连想起了一切。
只不过，步潮生竟然宁愿在自己认为的虚幻里，与她幸福度过一生。
他们对月亮的向往，还是如此狂热和执着。
让身为其中之一的他，都要惊讶。
于是析木问她：“您会为这样的爱意，而感动吗？”
鹿之春用比较官方的话回答了他：“我会为所有善意的爱感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至少，那个时间段的鹿之春，真的会选择同步潮生在一起。
他们相知相爱，愿成连理，幸福一生。
至于现在的她，更愿意往前走。
析木闻言轻轻笑起来，大多数星次是无善恶的，可能尘世一遭让他们有了选择，但如沐九澜那般，本质都是良善的，唯有析木，他笑也好，不笑也好，神明的外皮下，都有一种混乱厌世的颓唐，一种破碎空无的疯狂。
这样的一个星次，是真的在帮她吗？
又为什么要帮她呢？
鹿之春默然，搜寻多出的记忆中的每一处“蹊跷”。
她转了转手上的手镯，十二颗宝石已经永久亮起3颗。
真理说过，她得找齐十二星次才能回去，才能拯救她的世界。
或许析木只是想告诉她，即使十一位星次都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是他不会回去。
所以这个任务注定失败，那个世界注定毁灭？
他想看她只差最后一步但功败垂成吗？
倒也不是她想得太多，从前的任务世界，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人对人的揣测，善意也好，恶意也罢，都得从眼睛看得到的表层出发，并不是对谁都一样。
鹿之春自然可以对大多数人都致以善意的猜想，但析木可是一声不吭躲在幕后跟踪全程，又一声不吭把所有人抓来的星次。
她选择了将事情往坏的方向思考。
沉默被下一刻飞珠打断，析木将它置于掌心上方，微微惊讶：“是他。”
那是谁？
鹿之春看向析木，析木侧首，解答了她的疑惑：“是……大火。”
析木说的是星次名。
鹿之春很快就迎来了下一段记忆。
是那个字曰澄心的杀手，是那个跟她抢夺过红色发带的……
“楚遂祁。”
她唤出他的姓名，接而被记忆所裹挟的绝望的爱意吞没。
吐息间，那情绪才逐渐融入浩瀚的记忆之海，成为微不足道的沧海一粟。
“我见过大火。”析木说道。
“掌控谎言和真理的神明，却被谎言折磨……”
“我在此世初遇他时，他迷茫极了……”
“真是个……悲惨的孩子。”
鹿之春神色如常，析木话里有话，但她听不懂，眼下也不必费心力知道析木是如何遇到楚遂祁的，因为她正在消化这段记忆。
正消化着，她又往后靠了靠，不再如之前那样坐定，她让小金拿袋瓜子出来。
寂静的洞中，再无人说话，只有鹿之春嗑瓜子的声音。
小金从中嗅出了一丝烦躁的气息。
这是主人的情绪。
被欺骗者怨憎谎言。
一无所有者依赖谎言。
冷心冷情者利用谎言。
女孩被扔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十九看这情况问道，“怎么带了个活人回来？”
干他们这行的，做完任务还带个人回来就不应该，楼里人只干杀人毁迹这一行，不会抓人，更不会救人。
这也不该是救回来的人，十一的血冷得很，只守自己的准则。
十一脱下外披，扔进火里。
楼中杀手出完任务回来，都会将外头的衣服烧掉。
黑色的衣服上，或多或少都染了血。
可在楼里，没人会去处理这样的衣服，烧掉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更何况，他们也不缺钱。
买人命的单子，都是天价。
“这不是那家的人，不在单子里，”十一有些生硬地回道，“我不杀妇孺。”
楼里什么单子都接，但从一到九十九，每个杀手却都有自己的个性。
但这种个性仅限前二十名，二十之后的杀手，没有自主选择权。
十九也不会干免费的活，所以他没有想帮十一善后的意思。
“继续说说？”他拎起这小女孩一看，顿时啧了一声。
养得这么水灵可爱的女孩，家境恐怕也不错呢。
十一言简意赅：“她是突然掉下来的，晕过去前，她看到了我的脸。”
但十一不杀妇孺，所以这个孩子他带了回来，他不想知道楼里会怎么处理她，那与他无关。
这是她的不幸。
十九觉得有些可惜：“这模样，日后说不定会长成个大美人唉……”
不过这些和他们这群杀手也没有关系了，他们的人生已经和楼里绑定，一生都不可能过正常人的人生。
所以美人什么的，也与他们无关。
“不如，交给二十？”十九转了个弯，哈哈一笑，觉得自己想到了个好主意。
十一从他手里把女孩拎过来。
“我会交给楼主。”
这说白了也是他任务的差错，他贸然交给谁都不合适，交给楼主，这女孩就与他无关了，至于罚，他自领就是了。
十九拍了拍手，轻松地转身走了：“那就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