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哑女（完）
“你真的要走吗？”杨恭千留万留还是没能留住鹿之春。
“若是师父醒来，看不到你，他一定很着急。”
话虽如此，卫焉离何时能醒依然是个不解的谜题。
他现在的身体很奇怪，医师也说他已经无碍，可偏偏他醒不过来。
鹿之春带着自己的行囊，望向不可知的远方。
她确实很想等卫焉离醒来，也正是如此，她发觉了自己的心思。
[等我完成我的画作，一定会回来的]
少女这样比划着，最后鞠了一躬。
杨恭送了她一程又一程。
鹿之春给他留了一堆想说的话，当前北地势力被吞已经是定局，暗风的清剿日后也要杨恭来操心了，她目前只想要完成自己的画作，而被战争束缚的方寸之地无法满足她。
她想要去更多的地方，增加阅历，继续学习，突破自己当前的瓶颈。
卫焉离只是在沉睡，或许等他睡醒了，她也该回来了。
卫焉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光的间隙中，有这样一片域，入目皆是虚无。
没有蓝天，也没有土地。
这里只有不同的星点。
踏入其中，他发觉自己似乎正在发光。
一步、两步，他走过的路都留下了一部分的白色光痕。
直到，他走到一棵树前。
这棵树很大，没有颜色，但当光靠近时，它又有了不同的颜色。
目及则变幻。
“星纪，祂要出生了。”
他听到背后出现了一个声音。
但是他没有回头，似乎对来者十分熟悉。
“祂将再次出生。”
“祂是我们的一切，尊敬祂，爱戴祂，愉悦祂。”
“一如每一次消亡之前，一如每一次出生之后。”
“星纪，你想要独自拥有祂吗？”
他看到，自己的手摘下了那颗发着光的果实，如树一般，它在变幻着色彩。
当他摘下它时，它是白色的。
他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他将它捧在手心里，看它微微颤抖。
在他的掌心里，不断轮回中的神终于再次出生。
她，依然是一位女神。
神的成长速度是那么快，他教着她每一次轮回都学过的知识，成为她再一次的引路人。
他会看她倾听世间的声音。
他会看她再一次成为十二神的月亮。
“她是我的一切，尊敬她，爱戴她，愉悦她，追随她。”
“她是我的光与暗，我的渴求与向往。”
他在那一个轮回，诉说了自己的心意，成为了她倾听的无数世间音中的一道。
十二神不需要轮回，可她却又再一次消亡，重新回到了树中。
下一次的轮回，对她来说，又是全新的。
他们会一遍遍地，周而复始地，诉说自己的心意。
却又永远得不到回应。
域，是永恒的虚无。
卫焉离，睁开了眼睛。
在卫焉离沉睡的日子里，鹿之春到达了南地，这里被成为蛮荒之地，土地贫瘠，高温炎热。
但是大片的沙丘连绵不绝，在烈日的烧灼下，它看起来是如此震撼。
鹿之春不是第一次看沙漠，在从前的世界里，她也曾去过几次，可没有一次是为着如此纯粹的欣赏而来。
她总是忙于当前的任务。
在沙漠中，存活的生命显得如此珍贵而可敬，鹿之春在这里待了一年。
而后，她又出发往沂西去。
听闻沂西地势极高，高原上的蓝天白云和草地，更为美丽澄澈。
在那一年里，鹿之春又做了许多画。
但并非是那种可以拿去拍卖的画作。
有时候，她用沙子作画，有时候，她又用树枝和火焰作画。
她不再拘泥于形式。
在沂西的日子，让她重新与世界接轨，听闻北燕已然一统，新王向启东开战，当前沂西正在试图从战争中捞一笔。
她听听这些时事，又开始完成之前离开北燕时想要完成的画作。
她仍然想要回家，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止这个念想。
因此，当她发觉自己对卫焉离的在意已经超出以往对待的任何一人时，她选择了先行离开。
她要先完成自己的任务。
假如她能完成任务后顺利离开这个世界，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往前走。
假如她再也不能离开……
鹿之春看着笔下的彩墨晕开，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他的模样。
她闭了闭眼。
启东朝廷黔驴技穷，竟直接与暗风合作，将启东明暗国度的情况彻底放到了明面上。
暗风阴险，放出风声去。
说北燕第一画师鹿之春已经被囚于暗风楼中，若是北燕想要她的命，就让新王杨恭亲自去暗风楼一趟，或者，让北燕太傅卫焉离来替换她。
消息一出，三国百姓皆是震惊。
这里头信息量可太大了。
听到这消息的鹿之春这才发现一个问题。
她出来以后，行走各地均是化名，装束妆容各有不同，因为不会说话，也不怎么与人交谈，在这个时代，要这样精准地探测她的行踪，别说暗风楼不能做到。
杨恭他们也不能做到啊！
或许是因为此前心虚，一直不想承认自己对卫焉离的心思究竟到了哪步，鹿之春也一直没有寄信回去。
如今她在他们那边确实是生死未知的状态。
暗风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但是杨恭和卫焉离应该不会上这种当吧？
况且让一国新王或者太傅去换一个画师，怎么可能会去啊！
底下人肯定会拦着啊！
虽是如此想，鹿之春当晚就带着自己已经完成的画作拼了命往北燕赶。
因为她忽然想起，沂西山高水远，消息既然已经传到了沂西，证明离暗风放出消息已经过了不少日子，恐怕事已成定局。
暗风楼没想到这个颇为阴险的做法，非但没有能成功，还让他们的覆灭提前。
见过的人都说卫焉离君子之风，为人端方正直，暗风楼便使了阴招。
他们可见过太多正直君子，他们最喜欢将正直君子拉进烂泥里，将他们也变作一团烂泥，让他们看看自己的蠢笨。
卫焉离去了暗风楼，他是文臣不会武，落入暗风楼就如羊羔落入狼群。
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杀了卫焉离，北燕等于失去了一个臂膀。
“北燕智者，也不过如此。”
“撬开他的脑子，让我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好皮囊啊好皮囊……”
暗处的声音笑着叫着，阴风阵阵。
卫焉离问道：“我国画师鹿之春，当真在此吗？”
他们笑得更尖锐了。
“当真在此，太傅跪下就让你见见。”
“跪下！跪下！”
“北燕智者卫焉离，还不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