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变脸(1 / 2)

乍然变脸

赵琛把弄着当年赐给郭氏的项链石坠,擡起眸子,对温如月道:“虎符的事,已经托人安排下去了,你放心吧,应该还来得及。”

闻言,温如月淡淡点头,温柔地应了一声。

赵琛看了一眼手中之物,又望了望温如月,眸色幽深,似是睹物思人了。

他将项链递到温如月的面前,淡声道:“拿着吧,好好保存,是朕对不起你母亲。”

温如月顿了顿,缓缓低下头,迟疑许久,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父皇当年究竟是因何废后?”

赵琛瞳底晦暗难明,犹豫了很久,才道:“她遭人陷害,是朕没能及时分清善与恶,便听取了朝中之人的言辞。只是有些事,身为帝王也是身不由己的,希望你能理解。”

这话说得已很明确,温如月不禁心头一痛,点了点头。

赵琛继续道:“朕将她安置在宫外的道观,也是为了她好,只是后来,朕有派人去过净云观找她,想将她接回来,可她却不从。她要朕恢复她皇后的身份,可当时朕已经立了新的皇后,实在是为难……”

说到此处,赵琛哀声一叹,“所以她才跟朕怄气,怀了你都不肯说,还将你生在了宫外,只是却因意外早产,没了性命。”

闻言,温如月的眸底闪过一道悲恸之色,想不到自己的身世竟是这样。虽然她一直好奇,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可如今知道了真相,只觉更为扎心。

赵琛又道:“你不要怪朕,这些也都是朕今日才知晓的,当年若是知道你母亲有了身孕,定会把她接回来,不会让你母亲将你生在宫外的。”

温如月从赵琛的语气中,听出了半分悔恨之意,忽而心底得了一丝安慰。

她擡起眸子,挤出一抹笑容,“父皇不必自责,人生在世,也不是事事都能如意的,何况您身为帝王。”

赵琛目光温和,轻轻颔首,又道:“今日在得知这世上还有个你之后,朕便立刻派人去了你母亲当年所住的净云观,找到了当年的道长。”

“那道长证实,当年郭氏确实有身孕,且那接生的稳婆还是她亲自去找的,所以,你放心,你的身份已经得到证实,朕之后会想办法给你一个身份,好好补偿你。”

闻言,温如月却摇了摇头,“父皇,其实女儿不在意身份,比起身份,可能眼前之事,更为重要。”

话落,两人皆沉默了。

温如月从衣襟中掏出了冷思冰留下的半枚纸片,“父皇,这是当时在功青院内搜到的没烧完的信函,应是冷大人留给什么人的暗号,若是能将此解开,或许便能找到冷大人他们新的驻扎地。”

赵琛接过那半枚纸片,凝眸看了看,眉心一跳,“这是四大武学院啊……可怎么少了功青院呢?方位和距离又是何意?”

温如月秀眉微拧,“还不知,但总觉得这暗号好像不难。”

赵琛道:“说到四大武学院,当年的命名是考虑了大宋四京的方位。”

“大宋四京的方位?”温如月不禁面露疑惑,不知怎地,脑中忽然掠过了一道灵光。

她一把抢过赵琛手中的半枚字条,全然没有觉得不合适,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字条上。

片刻后,她目露恍然,“我知道了!”

闻言,赵琛似乎觉得不可思议,“知道了?那说说看!”

温如月轻轻颔首,“按照东南西北四京的方位看,东京开封府是功青院,西京河南府是斗云庭,南京应天府是战红门,北京大名府是武隐堂。”

“所以非常简单,这半枚纸片上所说的方位,斗云庭战红门,指的就是西南方向。”

赵琛又道:“那距离,武隐堂又是何意呢?”

温如月道:“四大武学院的命名,恐怕不止参考了大宋四京,还参考了四大神兽。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所以东边的功青院是青色,西边的斗云庭的云,是白色,南边的战红门是红色,北边的武隐堂,武字本身就是黑色。”

“这距离武隐堂,便是意味着玄武。玄武是龟蛇,那字条上的距离大致是一个数字。若非要将龟蛇同数字结合起来,最容易想到的,便是十二生肖中的蛇。蛇排在第六位,因此这个武隐堂大概指的就是六里地的位置。”

赵琛道:“那就是西南六里?”

温如月勾起唇角,顿时流露出自信的笑容,“这纸片是在功青院里发现的,所以大概就是功青院西南方向,六里地的位置。”

闻言,赵琛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温如月眸色又沉了下来,“父皇……既然知道是哪里了,那女儿也要走了,去将功折罪,阻止他们。不过临走之前,女儿有个请求。”

语落,她起身而立,向后退了两步,跪下身来。

赵琛忙上前扶她,“这是做什么?”

温如月眸色微红,“若女儿能找到冷大人是被逼迫而假装去谋反的证据,证明他并未与他父亲同流合污,父皇否能放过他,诛九族可否少他一个?”

赵琛面露难色。

温如月继续道:“诛九族之罪本身对家眷就是不公,若他们的家人谋反,他们大多只得与亲人并肩作战,没得选。但若冷大人并非如此,并未同朝廷为敌,私下里为平反而大义灭亲,这样的行为难道不该鼓励吗?”

赵琛顿住了,斟酌了许久,只道:“朕可以考虑,但你还是先找到证据再说吧。”

闻言,温如月的眼角闪过一丝泪光,憋了憋泪水,淡声道:“女儿知道了,一定尽力而为,谢父皇。”

赵琛将她拉起,又温声嘱咐:“今日天色晚了,你且先留在宫里吧,明日一早叫人为你备马,一路多加小心。禁军那边,我会安排好,就称是你逃狱了,如此不易被冷东常他们的人怀疑。”

温如月擡眸望着赵琛,坚定地点了点头。

翌日一早,温如月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绯红衣裙,伴着朝阳而行,策马直奔功青院西南的方向。

在路过功青院的那座山下时,她忽而勒马停了下来,想起团儿的尸体还在那里,不由心底一阵抽痛。

若不是团儿为她挡了那一刀,大声唤了她的名字,才使得她被梅太尉认了出来,那她很可能就像黄挂一样,直接被当做反贼,抹了脖子,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调转马头,想去将团儿安葬好,可是想到体力不好,若是一个人挖坑,恐怕埋好了再去找冷思冰便要很晚了。

思来想去,不知怎地,她生了一个念头,她想去找冷思冰帮忙,回到功青院,一起安葬团儿。

马鞭再度扬起,温如月又精神了几分,继续朝着西南方向纵马而去。

不多时,她到了一片密林里,渐渐放慢了驭马的速度。

这就是距离功青院西南方向六里的地方,可却根本不见什么人影,难不成是她的推理分析错了吗?

她不由拧起眉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又走了数十丈远,眼见着到了密林的尽头,她眼前却忽而一亮,前方竟有一片隐藏在密林尽头的空旷之处。那片空地上围了许多木头栅栏,扎起了一个军营。

温如月忙凝了凝神,这或许就是冷思冰他们新的驻扎地。

“驾——”

她加快了驭马的速度,朝着那军营的大门行去,然后翻身而下,却被门口的黑衣守卫给拦住了。

温如月面不改色,高昂起头道:“我找冷大人!”

两名黑衣守卫面面相觑,简单交流了几句后,其中一名便转身急急忙忙地跑去通风报信了。

不多时,远处的营帐门帘被掀开,冷思冰从中走了出来,亲自去门口迎接。

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温如月缓缓而来,令温如月一颗心怦怦直跳,两日不见,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不知求亲之事他是否想明白了。

冷思冰已经摘掉了那瘆人的钟馗面具,因一传十,十传百,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必要再戴着那面具了。

只是,这张露出来的脸,似乎比那面具更为可怖……

那双深邃的星眸中,没有温如月熟悉的那分温柔,只有无尽的冷酷和狠戾,就好似将她吸进了那眼底的深渊之中。

温如月顿住了,不由沉下了脸。

冷思冰眸子微眯,冰冷的声音道:“你竟还敢回来?”

温如月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没有笑着上前问好。因为有外人在,她不好直接问冷思冰关于他是否真的谋反的事,只能先假装是逃回来,投奔他们的。

她酝酿了下情绪,假装挤出一滴眼泪,装作可怜的样子,哭道:“我被禁军通缉了,抓入了大牢,如今幸而逃了出来,却无处可去,倒不如来投奔你们,一起反了!”

冷思冰冷声道:“你被抓入禁军大牢是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禁军大牢守卫森严,进去的少说都得脱层皮,倒是你却平安无事。你最好解释清楚,是如何逃出来的,否则这里不光不欢迎你,还会将你当做奸细,抓起来。”

温如月想了想,长叹一声,“哎呀,还不是花了大把银钱贿赂那些士兵嘛,从上到下,花了近百两,几乎全部的身家了!!”

她说完便在心里打起鼓来,这话说得她心虚,她哪来的这么多钱?只是若是不多说些,怕是谁也不会相信。

冷思冰质疑的语气道:“你哪儿来如此多的银钱?”

温如月灵机一动,佯装不屑的样子道:“上…上次在青山村救你的时候,把你身上的玉佩卖了,剩下的银钱我自己揣腰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