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
闻言,温如月的脑子里“嗡”了一下,恍惚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是冷思冰一直都在骗她,就是为了今日的这一剑。
她一颗心一沉,仿佛这剑就刺在她的身上,甚至刺穿了她的身体,痛彻全身。
眼前闪过了一个又一个曾经的画面,她忽而明白了为何昨晚溜去弓弩营帐做手脚,却没被发现,明白了为何在禁军大牢里,她忽而被迷晕了,明白了是谁给王爷送的信,告诉王爷她是公主。
她亦是明白了为何新婚之夜,全然不觉得痛,明白了为何今早冷思冰会将明月剑置在她的身边,或许,她裤脚中的刀片早就被冷思冰给发现了。
她恍然大悟,原来冷思冰早已谋划好一个人去平反,所以才会突然变得那般冷漠,他甚至将自己的性命都算计了进去,甚至为她也想好了后路,将平反的功绩全都留给她。
温如月看着眼前之人,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慢慢将明月剑抽了出来。握剑的手不止怎的,再也没了力气,“叮当”一声,明月剑重重地坠在地上。
眼看着鲜血从冷思冰的伤处涌出,在他的心口绽出了一大片血花,温如月鼻尖一酸,泪水如瀑一般地落下,同秋雨混在一起,浸透了衣衫。
冷思冰紧蹙着眉,淡声道:“对不起,接下来的人生,不能陪你了。”
语落,他到底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温如月的身前,大口喘着气,继续道:“新婚之夜,我与你…什么也没发生。你腰间的那颗朱砂痣,是你那次坠崖时,我帮你验伤…所看到的。你去…找褚飞影吧,他不会介意的。”
温如月立刻扑上前去,将冷思冰抱在怀中,哭得泣不成声,“你在说什么?我谁也不去找……你不能有事……”
冷思冰凄然一笑,唇角缓缓流下一抹鲜血,“我早已是万劫不复,但你不一样,你是大宋的公主,你不能有事。”
语落,他忍着痛,从袖口中掏出一枚药丸,递到温如月的面前。
“这是我能拿到的唯一一枚解药,是我喝了毒酒,又用其他药丸掉包才从父亲手中骗来的,你快吃了吧,这是给你的。”
温如月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一颗心抽痛地更厉害了,没想到冷思冰为了拿到解药,也喝了那毒酒。
她轻轻点头,颤抖着接过解药,将药丸捧在手心里,只是,想说的话语却哽在喉咙口,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冷思冰忽而眉头一紧,接着又吐出好大一口鲜血,将他白色的衣衫瞬间染得一片殷红。这血,不知是因伤势过重还是因毒发,令他整个人一下子虚弱了甚多。
只是,虽然他气息微弱无力,却还在努力开口,似是想留给温如月更多的遗言。
“我娶你、刺激你,就是为了…让你恨上我,杀了我,至于新婚后的不轨之事,那是郝特穿着女装,做戏给你看的。还有…我说让团儿暴尸晒着,也是为了刺激你,我们已经将他葬在了功青院后山的一处山清水秀之地……”
闻言,温如月早已是泪水滂沱,拼命摇着头,掏出巾帕,紧紧捂在冷思冰的心口处,“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冷思冰缓缓从衣襟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温如月,而那小册子的一角已经被血浸染得鲜红。
“这是‘小聪明’,被我掉包了。我将那外皮撕下来,换在了另一本册子上,一起烧了,不过这里面还是留了下来,还给你,对不起。”
这一刻,温如月近乎已经崩溃,只顾摇着头,哽咽道:“冷思冰,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你不会有事的……”
她将冷思冰抱在怀中,扯着嗓子仰天大喊:“大夫!来人啊!大夫!”
不多时,吕清清、司徒威、褚飞影和御林军的将领都赶了过来,见到眼前的情况,他们合力将温如月二人拽了开。
司徒威和那御林军将领立刻将冷思冰控制了起来,反剪住他的双臂,又用刀剑死死抵住了他的喉咙。
而冷思冰一双眸子里却尽是温柔,凝望着温如月,笑容凄然。
吕清清和褚飞影奋力地拉住温如月,搀扶着她,不让她上前靠近冷思冰。
吕清清拼命地呼喊着温如月的名字,想让她清醒一些,而褚飞影亦是一个劲儿地好生安慰她。
不过温如月却完全没有估计他们二人,只顾疯了一般地挣扎,大喊着:“冷大人他是平反功臣!不要抓他……救人啊!!救人…啊……”
这语声渐渐弱了下来,她用尽全力高呼着,却只感觉一股暖流忽然从心口处涌到了唇边。紧接着,她一口热血从口中喷涌而出,而眼前的一切也随之渐渐变得模糊、黯淡……
她跌落在地上,意识恍恍惚惚,只觉好似有人在唤着她的名字,但她已经全然不能回话了……
一双明澈的眸子缓缓睁开,眼前是华丽的紫罗兰轻纱幔帐。
温如月慢慢地将意识拉了回来,只觉这身上的被单触感极软,她不由看去,赫然见一条精致刺绣的锦缎棉被温柔地盖在身上。
她稍有些惊讶,艰难地半坐起身子,而这帐子外,好像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
“你醒了?”赵琛温声道,说着赶忙上前轻轻拉开幔帐。
温如月不禁惊诧道:“父、父皇……您怎么来了?”
语落,她恍惚间想起了晕倒前发生的事,心头又是一阵抽痛。
“父皇,冷大人他真的不是叛贼!他是平反的功臣!您赶紧宣太医救他啊……”
温如月说得急,一双明眸里闪着淡淡的泪花,眼底尽是焦灼。
赵琛轻轻拍了拍温如月的手臂,安慰道:“你先别急,冷思冰已经救回来了。”
闻言,温如月这才安静下来,略一迟疑,又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他的毒是否解了?”
赵琛慢声道:“你昏睡了两日,这两日,整个太医局里,百名太医挑灯夜战,凭借你手中的那枚药丸,研制出了解药。现在,所有人的毒都解了,应该就差冷思冰了。”
温如月目露忧色,“为何只差他?”
赵琛微微一顿,到底还是没有隐瞒,“他现在…人身在天牢。”
闻言,温如月眉心一跳,眸色微红,立刻要下床跪下身来,“求父皇放过他,谋反虽是灭九族的罪,但他真的是功臣,父皇可否网开一面。若没有他,女儿恐怕早就葬身在禁军大牢里了。”
赵琛忙将她扶回到床上,又道:“你说是他去禁军大牢里救了你?”
温如月颔首,将曾经在禁军大牢被迷晕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琛。
“您曾说,庄王爷收到的是一封匿名信,恐怕这匿名信便是冷大人所写,您还保留着吗?”
赵琛一顿,立刻差人将那信件取了来。
赵琛将信打开给温如月看,温如月顿时睁大了眸子,连连点头。
“对,是冷大人的笔迹,错不了。”
闻言,赵琛眸色一沉。
之后,温如月又将冷思冰是如何一步步故意刺激她,以及她和梅世凡在军营中给弓弩做手脚之事,毫无保留地全都告诉了赵琛。
她猜测,一切都在冷思冰的预料之中,他应该早就知道那虎符是假的,也知晓那日攻入皇城,等同于送死。
赵琛一惊,“他都知道?”
温如月点头,“劫弩前,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梅世凡会托我去找吕相,所以提前告诉了梅世凡偷虎符的事。之后,他故意将我放走,为了我能成功见到吕相,阻止谋反,只是却因意外,我没能见到吕相,所以他后来又安排了我和父皇您相认。”
“至于在功青院留下线索,让我找到那军营的,也是他。他知道拦不住我,我会阻止他,所以便留了一条后路,设计了简单的四大武学院相关的暗号,就是叫我能解开的。”
闻言,赵琛眼底一黯,重重地叹了口气。
若温如月所猜测之事为真,那冷思冰的事还真难办。他罪行不轻,若是放过他,定会遭受百官的弹劾,就算是他是皇上,也很难成全温如月他们这对鸳鸯。
温如月自是看懂了赵琛的思绪,她一颗心如是碎掉了一般,轻轻阖上了眼眸,哽咽道:“那…让我去看看他可好?”
赵琛点点头,然后从衣袖中缓缓掏出一张令牌,递给温如月,“朕听闻你擅长断案,那冷思冰的事,你去查清楚,将这案子前后所有相关人员一一揪出来,看看是否还有转机。”
温如月微微一怔,“要我去查?可……”
她想说,她没有官职,这谋反案责任重大,若是交给她去查,怕是满朝上下都不会应。
可还未等她开口,赵琛便已想到,忙拉住她的手,将令牌放在了她的掌心中,“放心,这案子是司徒威在查,但既然你擅长断案,那你便同他一起。”
语落,温如月的唇角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攥紧了手中的令牌,径直奔往天牢。
天牢的大门前把手着重兵,温如月手持令牌,一路通关。她面色深沉,跟着一名官兵朝着关押冷思冰的地方走去。
浓烈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凄厉的惨叫声在耳畔回荡,昏暗的灯火微摇,整个天牢内被一股强烈的阴森和压抑感所笼罩。
温如月一颗心重重一沉,她转眸看向周遭牢房内遍体鳞伤的犯人,眉头紧拧,不知冷思冰他是否还好。
直到进了最深处的那道铁门,她看见一位身穿绀紫宽袍的男子,正朝着一个铜墙铁壁般的牢房内窥探。
听闻有人前来,司徒威转过身,顿时一怔,“你是…温如月,对吧?”
温如月板着脸,她实在对司徒威没什么好印象。
前日在皇宫大殿前,她亲眼看着司徒威将冷思冰抓走,且上次见面,还是司徒威“洗劫”战红门。
她不禁沉声道:“冷大人如何了?”
司徒威看了看她手中的令牌,忽而明白了是皇上赵琛允她来的。
他眸底透着几分愧疚,因当时在战红门时,他查案的方式过于极端,提议让温如月同司徒家的弟子罗生比武,结果却不慎害得不知情的温如月舍生取义,险些丢了性命。
他略一迟疑,指了指身后的那厚重的牢房门,淡声道:“冷思冰就在这里,伤势还好,就是人有点……”
他话没说完,温如月已是满面忧色,“什么叫人有点……你把他怎么了?!说!”
司徒威半垂下眸子,支支吾吾,似是心里有愧,“你…还是别看了。”
闻言,温如月骤然严肃了下来,忙上前两步,狠狠地将司徒威一把推开,从那小窗向牢房里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