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上方，忍俊不禁地看着这三个调皮的家伙，当她看到她的儿子露出了久违的发自真心的笑意之时，她也仿佛被那笑意感染，而后沁到心里，舒畅许多。
胤禩看着她额娘慢慢向他们走进，手上拿着的是怕他们着凉的毯子。
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额娘分享此刻的心情，他的眼睛在月色中愈发明亮。
他咧着嘴角，那是一个略微有些傻气的笑容，至少这个笑容平时是不会出现在冷静而又理智的八阿哥脸上的。
可此刻他放下了心防，看着身边的兄弟，与眼前的额娘，心上突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
“额娘，此刻我是快乐的，我好快乐！”胤禩孩子气般地对着卫氏说道，他自己似乎不知道，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多么让人沉醉，让人难以忘怀，以至于许多年后，胤禩长大成人，卫氏依然记得那个夏夜，她的儿子脸上那份难以重现的鲜活。
她脸上也忍不住沁出笑意，“是吗？只要你是开心的便好，只要你开心，额娘便也觉得幸福和知足。”
那一晚上，卫氏没有将他们三个送回各自的住处，倒是向来不善交际的卫氏派人一一和各位阿哥的额娘或者养母处解释和道歉。
那是一个足够放纵的夜晚，却也是一个开心到足够值得怀念的夜晚。
时间从回忆里出走，拉到现在。小九和小十将卫氏安慰哄好之后，便从永寿宫走了出来。
两人走在这月色当中，明明是在寻常不过的情境，两人却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股孤寂之感。
“小十，你觉不觉得少了些什么吗？”小九忍不住问道。
小十点了点头，“这条路开了许多花，又谢了许多花，树也长高了不少，多少是有些不同。”
小十碎碎念道，仿佛刻意不去深思心中少了的那点是什么？只是装作转移话题地，将这条必经之路上的东西全都不满地数落了一遍。
小九却定定地看着他，“你明明知道的，我在说些什么！”
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的语气。
小十终于破罐破摔，承认道，“小九，我再明白不过，是少了八哥。”
往常这条路都是他们三个一起走的，从前三个人走这条小路不觉得拥挤，可此刻只有他们两人并行之时，小九和小十心中却生出了一股想法。
这条路怎么这么长，这么宽，怎么走也走不完？仿佛有无边的孤寂，仿佛如此不合心意。
“所以，你打算坐以待毙吗？小十！”小九敛了敛神色，有些严肃地对他说道。
小十猛地回过头来看他，脸上的神色震惊不已，“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小九！”
小九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是大胆，是掀起惊天巨浪的疯狂。
“我的意思是，小九，既然八哥有事，无法从行宫立刻赶回来。”他顿了顿，为接下来抛出的炸弹做准备。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偷偷跑出皇宫，去行宫找他？”小九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
小十对他这个哥哥再了解不过，他执拗的性子随了八哥，只要他说出口的决定，那便是真的，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你疯了？”这是小十的第一反应。
小九却不理他，自顾自地说道，“我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与征求你的同意，我这是通知你。如果你想要去的话就和我一块，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去，那我就自个儿去。反正我非去不可。”
小十被他脸上的神情所震撼，却也忍不住心动起来。
他们什么事没做过？就算被发现的后果是他们难以承受的，可只要心里如此想要做这件事，那万万没有憋屈自己的道理。
况且，他也实在想他八哥想的要紧。
“我又不是胆小鬼，怎么就你能去，我倒不能去了。你别想抛下我，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去见八哥。”小十反驳道。
于是，两个人在这深夜里，以月色为证，没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一个多么疯狂而又大胆的决定。
那便是……
偷偷跑出皇宫，去找他们八哥！
而在行宫调查神医谷从漠灭门真相之事的胤禩，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事情好像并没有他原先想的那么简单。
那段过往随着他们的调查再次揭开，而那段隐痛又将再次往未亡人的心里扎去，扎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而旁观者除了共情，却丝毫无能为力。
“月明闻杜宇，南北总关心。”引自宋朝王安石，诗句翻译有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