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活在胤禩的庇佑之下,陡然间,离了胤禩,竟觉得如此无助和艰难。
“等会回去如何跟八哥交代呀?”十四拧着眉毛。
小十深有同感,“十四,我没想到打猎居然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要不我们守株待兔算了?就在那做个陷阱,看看有没有哪只笨兔子跑进来?”
十四有些无语,“十哥,就算这样,真给你捕到了兔子。说出去,可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居然不用箭,而是用这种方法……”
胤誐却义正言辞地打断他,“十四,你怎么这么笨呀?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除了天知地知,还有谁会知道?我这就去做个陷阱。”
说完,小十说干就干,竟真的在树桩下做了几个陷阱,还边做边对着十四说道,“十四,你愣着干啥呢?快来帮我啊!”
十四一时之间不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竟有一种自己比十哥大很多岁的错觉。
不过想想他又突然觉得无比合理,是了。在他们几个兄弟当中,十哥是自小受宠爱的小孩。他在额娘和皇阿玛的偏爱下,被爱意浇灌着长大。
温僖贵妃娘娘份位高,母家也强厚无比,十哥他自小要啥有啥,所以才能心性如此纯真。
那么,何乐不为呢?他是自己喜爱的哥哥,那么自己为何不能配合着他,让他开心呢?
于是,十四也挽起袖子,两个阿哥不射箭,反倒做了个陷阱,还好此处只有他们俩人,没别人看见这窝囊事。
他们一连做了好几个陷阱,累得气喘吁吁,才稍微坐在远处休息了一会儿。
“十哥,能有用吗?”十四问道。
胤誐却满怀信心地回他,“能不能做成,那不得先做了才知道,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会有大收获呢!”
十四在一旁坐着打盹到快睡着,突然间,小十激动地摇了摇他的胳膊。
“快起来快起来!那陷阱动了。”小十按捺住自己的激动,小声地对十四说道,唯恐惊扰了猎物。
俩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看,俩人皆是一愣。或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一只受了伤的大野猪就这么躺在他们的陷阱里,然后等他们过来不劳而获地捡漏。
这野猪也是算它倒霉,原先就不知道在哪被射伤,结果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没有看到眼前的陷阱。结果被绊倒,而后被俩人做的陷阱一击毙命。
俩人目瞪口呆,而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十四,我们回去有得交代了。”
“十哥,你才是小福星吧!我把我小福星的称号让给你了。”十四亦激动不已,毕竟不用在八哥面前丢脸了。
“得了,这小福星的称号你专属便好,至于我嘛,是克星,是世界上所有好吃东西的克星。今晚回去第一个就烤了你,大野猪。”胤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正当俩人小心翼翼想在这野猪上伪造箭伤,不想让人发现他们是用陷阱才猎得此物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俩人僵硬地回头,却发现了一人骑着宝马站在他们身后,这宝马自然是皇子专用,却正是没想到,他竟在这里。
……
胤禩下了一个决定,有些冒险,但要是能让小九建立起信心,从而在日后的日子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选择相信自己,那边也值得了。
胤禟从来不是什么无用之人,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自己才能克服了那么多的难关,胤禩一定要让小九知道这些事。
胤禩定了定心神,然而做了一个让胤禟意想不到的举动。
“八哥,你真的很厉害,居然射了一只熊。要是我碰到如此凶猛的动物,我绝对手抖得连弓也拉不开,还好我身边有你。”胤禟走在胤禩的前方,一个人絮絮叨叨地对他八哥说着,丛林里雾蒙蒙,视线有限,只能通过对话,让彼此知道对方还在。
结果胤禟说完这话,却许久没有听到他八哥的应答。胤禟心上一跳,猛地回头,结果哪还有他八哥的身影。一时之间,胤禩竟不知道在何处。
胤禟心上一慌,无比紧张地大声喊着他八哥的名字,生怕他遇到什么危险。
就这么找了一会,正当胤禟有些绝望的时候,却猛然听到他八哥的惊呼。
他回头一看,心上却更要陷入绝望几分。
只见他八哥身后站着一只站起来足足有人一样高的巨虎,正伸着爪子想要以胤禩为午餐。
胤禟几乎是瞬间心便立马悬到了嗓子眼,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大喊出声,“八哥!”
胤禩却只是朝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其实他心里亦有些紧张,毕竟那么大一只老虎就在他身后。
他的爪子和虎啸声如此巨大,像是一爪就能够将人卷进肚中,吃干抹净。
胤禩想方设法与这只老虎拉远距离,寻找着巨石做掩护。
然而那老虎仿佛痛人性似地,胤禩往哪边躲,它便亦跟着往哪边走。
这是一头饿了许久的老虎,身上的皮毛失去了亮泽,整个身体瘪下去,显得有些干瘦,瞪着一双虎眼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胤禩。
胤禩心上微跳,这与他的初衷相悖。本意是想找一只或许没那么大威胁的动物,或者找大型动物的幼崽体,然而事实证明,主观聪明不能凌驾于客观环境上。
再怎么小心思量计划,他依旧还是让自己陷入了陷阱,甚至是以生命为赌注。
然而胤禩依旧怀着巨大的信心,他相信小九,他以他的生命信任小九。相信他不会对自己坐视不管,更相信他有能力能够救自己于险境之中。
只要小九重拾起对自己的信心,只要他们足够冷静,只要他们配合得好。
这会是一场生的绝迹。
胤禩深呼一口气,躲在石头后,对着小九打他们从前一同钻研过的手势暗号。
小九瞬间明白了胤禩的含义,可是他真的可以做到吗?
就凭他一个人,而他最在乎的八哥的性命就交托在他手上,如若他不能一举成功,那么八哥就要在他面前被那只巨虎吞噬干净。
胤禟的手忍不住抖,竟无法顺利地从背后的箭筒里拿出一支箭。
胤禩按照他们手势约定好的计划,开始在巨大的压力下,摩擦木材生火。
那巨虎仿佛是从前伤到了眼睛,在雾的遮盖下,无法将胤禩的位置与动作看得分明,这给了俩人可乘之机。
胤禩一边摩擦生火,一边看着胤禟。
被那样一双信任的眼睛注视着,胤禟再生不出放弃逃避的心思,好像怯懦和害怕在此时消失殆尽。
生命陷入险境的不是别人,危在旦夕的亦不是随便一个他不在乎的人,而是八哥,他毕生追随着的八哥。
胤禟缓缓地拉起弓箭,秉住呼吸,用无比专注的眼神盯着他八哥,待他点起火后给他暗号。
此刻,俩人的心跳微微共频,一个怀着巨大的信任,一个交托出自己平生所有的勇气。
绝不能让对方有事!
几乎是胤禩点起亮光的瞬间,胤禟拉开了手里的弓,蓄势待发。直到胤禩将手里点燃的树枝火把掷起,胤禟连射三箭,那箭穿透火把将箭矢染上了一片红,而后射进了那老虎的嘴里。
之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要将这天地都撕裂。
胤禟手上未停,不顾一切地射着箭,他只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八哥有事。
终于,在巨大的哀嚎过后,是死一样的沉寂,那巨虎倒下,已没有任何反应。
胤禟不断颤抖的手终于止住,而后眼泪夺眶而出。他不顾一切地朝胤禩跑去,而后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八哥!”虽然个子还没有他高,胤禩却感觉到,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是那个怯懦的需要他保护的小九,而是真真正正能够独当一面的皇九子胤禟。
“八哥八哥!”胤禟一句又一句地叫着他,生怕胤禩转眼间就消失殆尽,从巨虎手下救出他像个美梦环境。
胤禩一下又一下地应他,小九叫了多少句,他便应了多少句。
“做得好,小九,做得好!”胤禩忍不住抚摸着小九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他。
他们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两个人一样拥抱,那是劫后余生的欣喜,那亦是期待交托出去得到惊喜反馈的欣慰。
所谓兄弟,便是可以以命相搏,便是可以在任何险境之中互相支撑。
小九,你真的很让我惊喜!
“你不是他们口里无用的九阿哥,你知道在行宫之时,八哥如何脱险的吗?全靠你带着我一起练的手势暗号语言。”
那些不经意间种下的花,而后在生命中开出果。
“所以,为什么不自信呢?小九,既然我可以以生命交托给你信任,你便能明白,你在这个世界上便是独一无二,对于八哥来说无比厉害的小九。”
这些话,胤禩想着,他绝对要好好告诉他,选一个恰当的时机,让小九知道,他是多么地让自己感到自豪和欣喜!
虽然听上去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康熙帝一生听说射杀了一百多只老虎。还有小九也确实在比较小的时候射杀了一只老虎,不过是幼崽。小八用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因为他很相信小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引自《道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