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嬷嬷再次用力,双手压迫宋莹的肚子。
“啊!”宋莹疼得瞪大了眼,看见四阿哥和福晋正被一群侍卫护着站在通道尽头,满脸惊慌地要往这边来,却被跪在地上的苏培盛和福嬷嬷抱住了腿,拦在原地干着急。
宋莹突然就觉得身上又有了力气,她拍了拍乌嬷嬷的手,嘶哑地说道:“再用力,快!”
乌嬷嬷狠下心,再次施力挤压。
宋莹咬牙强忍着才没有喊出来。
就像瓶塞被拔出瓶口,空气中仿佛传来了“啵”的一声,宋莹终于被喜乐从窗户里拽了出来。
苏梅上前,从他手里接过宋莹,和乌嬷嬷一人头一人脚地将她擡到一旁备好的门板上,让几个大力嬷嬷擡起来往四阿哥和福晋的方向跑。
宋莹擡起上半身,手指着气窗的方向,断断续续地喊出一串气声:“朱……朱砂……朱砂!”
苏梅停下跟随的脚步,转身回去,和喜乐一起将后背已经被火点着了的朱砂拽出了窗户。
四阿哥再也忍不住,一脚踢开苏培盛,将拦在身前的侍卫推开,冲向宋莹。福晋紧随其后。
一群人乌压压地挤在宋莹身边。宋莹透过人缝,看到喜乐和苏梅将朱砂身上的火灭了,才终于放了一半的心,对着一人握住她一只手的四阿哥和福晋抽噎了一声。
“滢滢,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啊,”四阿哥温声安慰道。
福晋泪水流了满脸,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对着宋莹是又哭又笑。
苏培盛急得直跺脚:“我的主子们哟,不能在这儿待着啊,火还没全灭呢!”
“去前院!”四阿哥命令道。
侍卫就要开路,宋莹扯了扯四阿哥的手臂摇头,扯着嗓子说道:“肚子……肚子疼……”
福嬷嬷抢过一盏灯笼,对着宋莹的下身一照:淡蓝色的里裤已被混合着血迹的羊水濡湿。
福嬷嬷冷静地说道:“王爷,侧福晋怕是要生了,不能去前院。”
长春馆的产房布置在西厢,如今正房着火,前后院的绿满堂和锦瑟居,以及隔壁的正院都未必安全,更何况是同一个院的厢房。
“去沁雅轩,”四阿哥丝毫没有迟疑地说道,“年侧福晋的产房早就备好了,把滢滢送去那边。还不快去通报!”
一行人又转道往沁雅轩去。
宋莹仰面躺在门板上,觉得身子越来越重,肚子也越来越疼。
然而这次的疼,却与刚才的略有不同,有一种让她熟悉的紧缩感。
才七个月……早产了呀。
一路颠簸地来到沁雅轩,宋莹被直接送进了产房。临进去前,她恍惚看到年氏站在正房廊下探头往她这边看,双手合十在祈祷,满脸的焦急不安。
产房的布置大同小异。
宋莹被送进去后,稳婆先不急着将她“挂”到木杆上,而是找来一条干净的薄被给她盖上,然后将刘大夫请进来给她把脉。
刘大夫撚着胡须扶了脉,声音镇定地对宋莹说道:“侧福晋放心,您这胎虽是早产,但脉象并不怎么凶险。草民一会儿开一剂催产药,您喝完,开了宫口,很快就能生完。若是半途没了力气,就在舌下含服一枚参片醒醒神。”
宋莹眨眼表示明白。
等刘大夫出去后,稳婆脱掉了宋莹的裤子,给她换上长长的袍子。
“侧福晋可还有力气下地走走?”稳婆问道。
宋莹“嗯”了一声,觉得喉咙有些发紧。由着稳婆将她扶起,忍着腹痛、头晕和下*身不断流出液体的不适感,在产房的地上绕圈走。
越走就越伤心。
朱砂生死未知,苏梅和喜乐好像没有跟着来沁雅轩。产房里的稳婆和接生下人,都是原本给年氏备着的,宋莹自己的那套接生班子,此时应该还都待在后罩房里。
宋莹身边是一个熟人都没有。
独自面对鬼门关,她竟觉得比方才在浴房里面对大火还要可怕。
正当宋莹满心不知所措时,就见福晋绕过屏风,走进了产房。
她拿布包着头发,身上也换了一件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干净衣服,双手的指甲也剪掉了。
宋莹看见福晋,立马委屈地哭了出来,正要叫人,却发现自己居然一声都发不出来了。
福晋几步上前,接过宋莹的手,陪着她继续转圈。
“刘大夫说你的嗓子被烟呛坏了,得养上些日子才能说话。这孩子在孕期如此折腾你,想来是着急与你见面,竟连十个月都等不了,这么急吼吼地就要出来了。不过咱们家的孩子,便是任性些也无妨,她既想现在来,咱们便现在就迎接她。”福晋握紧了手:“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
康熙五十一年十月三十日辰时,雍亲王侧福晋宋氏早产生下一子,排行六阿哥,康熙赐名,弘曕。
作者有话说:
历史上的弘曕是雍正登基后,谦妃刘氏所生,排行虽然是第六,但其实比年氏的第三个儿子福沛还要小10岁。弘曕三岁的时候雍正就驾崩了,所以这孩子其实可以算是哥哥乾隆带大的,真“兄如父”了。剧情需要,现在让他提前了二十多年出生。
PS:按照作者一贯的尿性,读者大大们别指望这孩子会继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