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落定·家的定义
离开洛杉矶那一天,天气晴。
过去一周东西该扔的扔,该送人的送人,舍物的快感麻痹了无尽的难过。
夏冉越扔越疯,林听实在看不过去,拦住她,“不过日子啦?这么个扔法。”
“都是身外物,还沾着别人的气味,留着糟心。”
在安慰人这件事上,林听一向不擅长。肉麻的话说不出口,就夺过她手上的毛衣往框里一扔,“对,扔了干净。”
沈微明视频来的时候,两个人正满头大汗各抱着一大筐东西准备出门。
“你们俩这么晚出门干嘛去?”
夏冉歪着头晃晃手上的篮子,“去楼下扔东西”,说完便进了电梯自觉给二人空出距离。
“夏冉怎么样?”
“就这样。”
“她会想明白的,别担心。”
夏冉的性格一向开朗不会钻牛角尖,这点林听很放心。
但想明白和彻底放下是两个概念,被砂砾磨得坑坑洼洼的伤口没那么容易被时间抚平。
出发那天夏冉一身运动衣,肩背鼓鼓囊囊的大书包,推着两个沉甸甸的大箱子穿梭在人群中,行色匆匆。
排队换登机牌,托运行李,登机流程明明烂熟于心,却在每迈出下一步时忍不住回头张望。
“你看什么呢?”紧跟其后的林听顺着她眼神望去。
模糊的身影,角落的暗影隐匿了样貌和表情。
“没什么”,夏冉垂着头,上半身被压的含胸驼背,时不时挪动肩带的位置抱怨着,“包好重,东西扔的不够,累死我了”;最后无奈站定,腾出一只手轻轻按摩十几秒试图缓解酸痛感。
机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匆匆的脚步从不会为谁而停。
进关的那一刻,夏冉攥着护照念念不舍对大圆柱后方的位置盯了很久,转头的一瞬,抹去眼角的泪,自言自语,“这个地方,我再也不会来了。”
落地时天空刚泛白。
湿润的气候,熟悉的粤语,接机口的沈微明两手插袋混迹在人群中依然显眼,见到她俩,眉毛一挑神情欢快,朝二人挥着双臂。
林听不由得加快脚步,又顾着夏冉的情绪不敢表现得过于雀跃。
沈微明两手接过四个行李箱,亲吻林听的额头,再揉揉夏冉的脑袋,“这一路等得我快要急死。”
“你是急着见我还是见林听啊?”夏冉撇着嘴揶揄。
“幼稚不幼稚。”
兄妹俩互不相让,你一言我一句呛来呛去,最后叫嚣要让林听评评理。
林听挽着夏冉的手,脑袋贴着她肩膀,“我永远无条件支持夏冉。”
“Yeah!二比一。”
回到最熟知的地方,久违的亲切感如母亲的手不断摩挲内心的伤口。夏冉明显活泼不少,旧时场景在眼前重现,她叹了声,“真的好像做了一场梦啊!”
“如果是梦,噩梦也好美梦也罢,迟早都会醒。”沈微明单手转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指着副驾的抽屉,“打开,给你的礼物。”
夏冉满脸狐疑又有几分欣喜,“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还知道准备礼物。”
一个信封,里面有一把钥匙。
“?”
“老房子前段时间卖了,我和爸爸商量后以你的名义买了一套。”
“怎么好好的卖房子,我还想吃楼下菜市场的猪扒呢。”
沈微明通过后视镜和林听对了个眼色,两个人相视一笑,“爸爸嫌那个屋子太旧。”
夏冉琢磨过来什么,“肯定是糖衣炮弹,是不是想跟林听双宿双栖,以后陪老爸的任务就落我肩上啦!”
林听挪动身子凑上前,“我们以后一有空就回香港陪叔叔。”
“所以你们?会去哪?南城吗?”夏冉一跃而起,刚落地就收到重磅消息,小情侣你侬我侬的模样真是涨眼睛。
“厦门。”沈微明和林听异口同声,又都笑出声,这是只属于二人的秘密。
林听只能在香港稍作停留三四日,她还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自由人,得去医院报道。
在飞机上时她已计划好一切:沈微明在香港的收尾工作还要持续三四个月,而她办离职手续怎么也需要半年。
和浩瀚的太平洋比起来,香港和南城简直没有距离。
等辞职的事情搞定,两个人就按原计划去厦门定居。
车在一片居民区停下。
林听满头问号,“不是先送我去酒店吗?”
沈微明憋着坏笑,解开安全带,“去什么酒店,先跟我去见家长。”
“我不去。”
“?”
“我蓬头垢面刚下飞机,衣服都没换。”林听慌了神,顶着一副憔悴的时差脸,实在不适合拜访长辈。
夏冉率先跳下车,敲敲车窗,假装不耐烦,“又不是没见过,我爸大直男,看不出你化没化妆。”
这下轮到沈微明纳闷,回过头瞪大眼睛;林听悄默默做了个口型,“视频。”
吓他一跳,还以为夏冉知道了那一日在菜市场林听出手相助的事情。
来都来了。
林听硬着头皮下车,边上楼边做着最后的努力:整理衣帽,将披肩的长发扎起,最后嚼着口香糖盖过长途飞行带来的口气。
门早已打开,身板挺直的沈父满眼笑意眼光一一落在三个年轻人身上,最后颔首对林听说,“林听,又见面了。”
“叔叔好。”
“正好要当面谢谢你。”
“谢什么?”夏冉好奇。
“谢她捡到你哥,给我解决了心头大患。”沈父胡编了个理由。
新家比旧屋多出一个房间,属于夏冉的那间已经收拾整齐。
“林听这几天要不要住家里?”沈父随口一问,也知年轻人大概率不会愿意和长辈挤在一起。
林听怔住不知如何回应,沈微明咳了一声,“她订好酒店了,我也陪着去”,脸居然还红了。
夏冉嗷嗷起哄,狡黠玩闹的神情还是遮不住眉眼一闪而过的伤心。
沈父目光如炬,“怎么看上去不大开心?”
前一秒还努力咧嘴笑的夏冉瞬间崩溃,始料未及。她捂着脸嘤嘤哭,哭声越来越大,吓得沈父手足无措,又是递纸又是倒水,最后端起木椅坐在她身边,“别哭,有什么事和爸爸说。”
夏冉的声音断断续续,大概就说这半年在洛杉矶过得非常不好,同事欺负她,老板还PUA她。
沈父的声音沉稳厚重,“回家了就没人再敢欺负你,谁欺负你老爸揍死他。”起身从厨房端出两个大盘子,香喷喷的菠萝油猪扒包色泽诱人,“光顾着说话都冷了,快点吃。”
夏冉见到吃的破涕为笑,“哥,你俩躲在房间干嘛呢?快出来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