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运动会当天,林长舒的状态好了不少,虽然谢淙觉得他有强打精神的嫌疑,但总比每天恹恹的强。
林长舒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上上下下的玩校服拉链,拉到顶,咬住一侧衣领,拉下来,然后再拉上去。
“你也不怕夹下巴。”谢淙说。
林长舒笑着摇头。
运动会项目繁多,不少都是同时进行的,三千米这种重头肯定会留在最后的,谢淙和林长舒先后看了铅球和跳高,感觉都没什么意思,就坐在树下休息。
“唐明呢?”林长舒问。
“教室写题呢。”谢淙说。
“啊……”林长舒伸了个懒腰:“我也想回去写了。”
谢泞说了要让他来看运动会,他来了小半个上午了,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久违的烦躁又不合时宜的钻了出来,像把火似的烧的他胸口闷疼。
“我去买瓶水。”谢淙说。
林长舒刚想说一起去吧,谢淙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就行。”
于是林长舒靠着树干打哈欠,今天太阳挺好,就是刺眼,晒得他只能眯着眼看东西。
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怀里抱着两瓶水,林长舒还疑惑谢淙怎么这么快,那人凑近了他才发现是谢泞。
“林哥。”
谢泞把水塞到他手上,林长舒这才发现自己为什么会看错了,因为谢泞在笑。
笑的他胸口那团火瞬间就被浇灭了。
谢泞在他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根棒棒糖来:“吃糖。”
林长舒剥了糖纸塞进嘴里,清甜的橘子味一路滋到了心尖儿。
“怎么现在才来?”他问。
“运动员事儿多。”谢泞不说具体是什么事儿,只是看着林长舒笑:“顺道跑去买了糖,就晚了点儿。”
林长舒被他笑的心软成了一滩水,语气不自觉的变柔和了:“你什么时候上场?”
“三千米在下午场呢。”谢泞说:“我就这一个项目。”
林长舒没说话了。
.
谢淙隔着老远就看见林长舒身边已经坐了一个人,谢泞坐在他离开的地方,手里捏着一瓶水,唇边噙着笑。
那一瞬间谢淙突然心慌,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但是紧接着谢泞像是有所感应一样擡头看了过来,笑容瞬间璀璨:“哥!”
谢淙走上前,看了一眼林长舒怀里窝着的水,把自己买的水放到了一边:“泞泞怎么过来了。”
“找你呗。”林长舒说:“看你不在就等着了。”
兄弟俩轻声细语地聊着天,林长舒就半蹲在长椅上,对着树干捏蚂蚁玩儿。
他发现谢泞在谢淙面前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格外温顺,不会露出那副小狐貍的狡黠样子,整个人都是大写的乖巧。
有趣儿。林长舒心想。
操场那头传来欢呼,不知道是什么项目结束了,兴奋的浪潮一阵一阵,吵的林长舒心烦,差点捏死一只蚂蚁。
嘴里的糖慢慢化了,林长舒把棒子插进土里,没过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大群蚂蚁围着糖棒打转,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把回过头的谢淙吓了一跳,鸡皮疙瘩都快抖一地了。
林长舒哈哈大笑。
“有点,”谢淙艰难的比划了一个狰狞的手势:“恶心。”
林长舒伸手,一只蚂蚁就顺着指尖爬到他掌心,要往手腕去的时候被谢泞捏住,丢到了一边。
林长舒偏头逆着光去看谢泞,从那目光里看见了异常绵密细腻的温柔,谢泞背对谢淙,向他展示了毫无掩饰的情意,滚烫灼热。
二人的目光一触即收。
林长舒站起来,用脚拨了拨土把那片蚂蚁打散了,从长椅上跳了下去,伸了个懒腰,再转头时这段时间的阴郁从他眉眼间一扫而空,他笑起来,谢淙就好像看见了盛夏的太阳,耀眼灼目。
“我去叫唐明。”林长舒看了眼挪到头顶的太阳:“吃个饭,下午看我们的小蝌蚪拿第一。”
.
三千米是倒数第二个项目,气氛给的非常足,跑道旁边乌泱泱的一群人,长矮点儿压根看不到跑道,阶梯看台上就更别提了,连站只鸟的缝隙都没留,得亏三人来得早,爬上了看台中间占了个好位置。
林长舒三个人个子都高,唐明最高,直逼一米九,随便往哪儿一站就跟个电线桩子似的,周围的人都得仰头看他。
“你弟弟……”林长舒暂时还没找到一个适合在谢淙面前出口的称呼:“还能长吗?”
“说什么呢。”谢淙笑道:“人家才十六,有什么不能长的。”
“看着不像啊……”
林长舒居高临下打量着正在热身的谢泞,红马甲把他的肤色衬得更白了,俊郎的眉眼引起了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他秀气,但并不阴柔,就算一张脸板的像棺材,也难损精致容貌的吸引力,高一的基本都认识他,高二的已经在找人打听他了。
林长舒舔了舔嘴唇。
没人知道谢泞被亲狠了后脸上冰雪消融的样子,冷漠的眼睛里换成了漾着波纹的春水,只有他知道。
谢淙被人刻意撞了一下,他本来就单薄,身体远不如弟弟强健,那人力道很大,谢淙被撞的往前一栽,差点跌下看台,林长舒捞过他的肩膀扶好,回头看着一脸挑衅的常艺鸣。
他已经很久没跟这个傻逼说过话了,没精神,也懒得计较,老妈出事之后他好像更成熟了,越来越觉得跟常艺鸣较劲是个很掉脸子的事情,但是被撞的是谢淙,这个性质就不一样了。
谢淙是个老好人性格,从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唯一一个冷脸对待的就是常艺鸣——因为林长舒的缘故。
“有病?”林长舒冷声问。
常艺鸣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人群。
“他最近好像一直在跟校外的混混混在一起,你出学校的时候小心着点儿。”唐明说。
“他就是跟天王老子混一起也是个脑子里没东西的傻逼。”林长舒不以为意的说着,继续把目光放在谢泞身上。
.
谢泞能拿第一。
林长舒看过他跑了无数次三千米,跑完下来连口气儿都不带换的,相当游刃有余,这个人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拿第一,无论是哪个方面,都是拔尖儿的,好像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别人再挤破头皮都只能争个第二。
有个这样光芒万丈的弟弟,不知道谢淙会是什么感受。
哨响,谢泞没冲,不紧不慢的吊在中间,速度压的很好,还有余力隔着大半个操场对林长舒抛来一个别人看不出什么但是他们二人能心领神会的眼神。
好像在说,你要看着我。
林长舒心里一动。
谢泞好像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太大的劲儿,永远是那样漫不经心的,漫不经心考了第一,漫不经心的甩掉了一个接一个的对手,漫不经心的开始套圈儿,漫不经心的把林长舒全部的目光都占据了。
欢呼声中谢泞隔着人海远远望来,林长舒站在高处,被他看的脑袋一热险些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