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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我很想你。

隔壁卧室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祁颂动作一顿,把笔记本放在书架上,随即迅速赶回卧室。

她伸手将婴儿床上的小孩儿小心抱进怀里,温柔抚了抚背,哑声轻哄:“没事,妈妈在呢。”

桃桃趴在她怀里,细细呜咽几声后渐渐不哭了。

桃桃很黏人,每次醒来看不见她就会哭。她也很黏桃桃,否则根本无法活下去。

很多年前,她刚成年的那个夏天,郁落在病床上长久昏迷不醒。

当时的她决定——如果郁落某天离开,她也会立即追随而去,永远不要生活在没有郁落的世界里。

那样也算是一种圆满的幸福。

然而造化弄人,如今她已经不具备这种自由。

她们的女儿才几个月大。

郁落曾以那般憧憬的眸光展望桃桃的一生——在肚子里就被期待,出生之后始终被包容和鼓励,在被爱里自信勇敢,永远拥有充足的底气。

而如果现在就让桃桃成为失去双亲的孤儿,祁颂又有什么颜面去见郁落呢?

抚养照顾女儿已经成为她存活的唯一信念。

祁颂抱着桃桃经过书房。在那里,她常常练字,把郁落的字体融进自己的字迹里。如果她的一切全部都融有郁落的影子,算不算郁落仍然活着,与她同寿。

她最终来到影音室,坐在自己以前每次和郁落一起看电影的地毯上。

轻按遥控,前方巨大的白色幕布上投影了郁落的最后一部电影。

这部电影在她去世三个月后才上映,还让郁落获得了又一座金奖。

祁颂替她去电影节领奖。

聚光灯洒在她的身上,影子落在她的脚边,显得很孤独。

万众瞩目中发表获奖感言时,她沉默了很久,最后只哽咽着缓慢说了一句话:

“希望大家不要忘记郁落。”

深深鞠躬后离开。

那也是祁颂最后一次出现在大众眼前。她从此在娱乐圈销声匿迹。

......

此时,郁落鲜活生动的眉眼在电影里如四月春风,清润又温柔。

祁颂坐在地毯上,紧咬下唇。眼睛不断被泪水模糊,她反复用力擦去眼泪,眼尾肌肤都被摩挲得通红,却仍是一瞬不瞬地看着。

每在这种时刻,心里的血肉总是如被钝刀一寸一寸磨得涩痛,鲜血从中汩汩流出来。

却又因为能看到郁落的面容而感受到一点幸福。

只为这一点虚幻的、一戳就破的、转瞬即逝的幸福,她甘愿把血流尽。

“妈......咪?”

怀里婴孩的小手指着画面里郁落的脸,忽然含糊地喊了一声。

祁颂从颤唞里浑身僵住。

她胡乱抹了泪,压抑发沉的呼吸,低头看着桃桃:“你、你说什么?”

桃桃眨了眨眼,一时没再说话。

等电影再度跳转到郁落出场的画面,她的手指指向郁落,这次糯糯的嗓音变得坚定了一些:“.......妈咪。”

刹那间,祁颂的泪水再度汹涌地淌下来,浸润她紧抿的唇角。

她抱紧桃桃,身体因隐忍泣声而不住发抖,半晌才点点头,憋出几个字:“.......好孩子。”

她不怎么教桃桃叫自己「妈妈」,却经常拿着郁落的照片,告诉桃桃那是「妈咪」。

因此桃桃人生第一次开口说话,便是「妈咪」。

今天是祁颂这近一年来最高兴的一天。或是唯一高兴的一天。

她决定等自己死了以后去找郁落时,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好好地、骄傲地告诉郁落。

郁落也一定会很开心。

“是的,她就是你的妈咪。”她最后缓缓地抚摸桃桃的脑袋。

“而你是妈咪最亲爱的宝贝。”

默了默,她软弱地将脸埋在桃桃的颈窝,低低哽咽:

“......我也是。”

-

祁颂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理状况出现了问题。

她看待世界的心态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走在路上,看见每一个平凡地活着的人,她都总是失魂落魄地嫉妒:

凭什么所有这些人都能好端端地活着,而郁落那么美好的人却要英年早逝,成为大家茶余饭后遗憾的摇头唏嘘,成为新闻里又一则「致香因子」会影响妊娠的冰冷案例,成为「致香因子」研究进展的突破口。

真讽刺。

真令人厌倦和痛恨。

有时,她从这种厌世的情绪里幡然醒悟,感到一种强烈的后怕。

郁落喜欢她明媚的笑,喜欢她的正直和善良。如果得知她如今这般阴暗,会不会不愿意要她了

祁颂会急急忙忙把那些想法自欺欺人地掩藏起来,渴望自己仍是郁落以前热爱的那只纯善小狗。

又担心郁落其实早已经忘记她,在另一个世界里拥有了自己崭新的生活。

她会不会走得太慢,就再也追不上郁落了?

祁颂有时候实在太着急,握着医生开的安眠药,会忍不住多倒出很多很多粒。

心跳加速、血液上涌——

现在就去,立马就去找姐姐,或许还能赶得上。

然而瞥到一旁婴儿床上安睡的小女儿,她会僵愣下来,继而手脚发软地将药重新一粒一粒塞回去。

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冷硬的地板上,有如毛发彻底失去光泽、耳朵耷拉的丧家之犬。委屈地啜泣,哭得满脸都是涕泪,像个孩子。

阳光落进室内,将她已经斑白的两鬓照得晃眼。

姐姐,能不能看在我如此可怜的份上,再等等我。

......

今天是郁落去世一周年。

祁颂早早起床,做了一些郁落爱吃的菜放进保温盒里,而后开车带桃桃去了墓园。

轻车熟路来到那处墓地前。

花岗石制成的墓碑上有一张郁落的照片,那是祁颂亲手拍的。

她还清晰记得当时给郁落拍照时,郁落睫羽轻眨的频率,轮廓勾勒的明灭光影,眼眸透过镜头望向她时涌动的温柔。

过往生动温热的幸福,如今都只僵冷地,残忍地封存在这张图片里。

往下是墓碑的刻字:爱妻郁落之墓——妻祁颂,女郁冉、郁风立。

祁颂将一株秾丽新鲜的玫瑰花放在墓前的土地上,抱着桃桃在一旁坐下,头靠墓碑,有些眷恋的姿态。

就像倚靠在谁的怀里。

今天是阴天,墓园四处皆平地,呼啸而来的风有些凉。

她想和郁落说一些话,却哽塞着半天说不出口。

只能避重就轻,低低呢喃:“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把桃桃的家长会全部抢走,自己开完了......”

如果郁落还在世,听到这句话肯定该着急了。

她着急时不会生气,只是那双清泠又温柔的眼眸浮起一点儿委屈劲,嫣红唇瓣轻抿,顶多再轻哼一声。

想到这里,祁颂的眼里自娱自乐地浮起轻微的怜爱笑意,却又很快散尽,恢复古井无波的幽邃。@

“我已经把我们的过去全部都记录在笔记本上,这样就算以后年迈,记忆愈渐模糊,也能品味所有和你的细节。”

“如果你还活着,年迈时会是什么样子呢?”

......

祁颂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声音逐渐嘶哑,忍不住咳了两声。

脑袋被墓碑冷硬的质感膈得发疼,但她不舍得挪动一下。

桃桃穿得很暖和,被她护在怀里,早已安稳地睡着。

她渐渐不再说话。

干燥的唇瓣被风吹得皲裂,心里裂开的口子也被那厉风呼啸而入,空洞肃冷得有些麻木。

才过去一年。

接下来,她还需继续这般如行尸走肉,在没有郁落的世界里再生存十几年.......

祁颂缓缓阖上眼,感到一种毫无希望的死寂。

她浑身发冷,又好像灼烧得滚烫,在火冰二重天里,意识逐渐陷入一种恍惚中。

“......妈妈?”

好像有谁在叫她。

祁颂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没能掀开。

......

-

人们总有各种各样的心愿。

远古时期,人们的心愿往往是想要采集更多的食物,狩猎到一头脂肉丰厚的动物;后来时代快速发展,心愿变得更加复杂而难以满足。

世间强烈的心愿是一种庞大的意识存在。几万年来,它们酝酿、翻涌、升腾、交织、凝聚——

最终诞出了一团为圆满而生的灵体。

从有意识起,阿冉就在为别人的心愿忙碌。

她住在一片云团上,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绵白。

人们的心愿,无论纯净或是邪恶,都会来到她的眼前。

而她会在浩荡繁复的心愿里挑选最诚恳的许愿人,进而决定是否实现那个人的心愿。

当然了,所有心愿的实现,都需要当事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阿冉记得自己有一次贪玩,在心愿里随意遨游着,恰见一个女孩的心愿——

“只要这次期末能及格,信女愿一生吃素。”

阿冉喜欢这种自带代价的心愿。于是那天一时兴起,小手一挥,满足了女孩。

后来某天想起这件事,她兴冲冲地再去查看,便见已经对所有肉类都过敏的女孩哇哇大哭——

“怎么成真了,我要吃肉啊呜呜呜......”

阿冉讪讪地揉揉小脸。

人们往往只有许愿的那一瞬间虔诚,之后却不愿为自己开出的代价负责了。而阿冉花了很久才明白这个道理。

她逐渐觉得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

她们坚韧,柔软,善良,脆弱得不堪一击。

同时却也贪得无厌,野心十足,得寸进尺。

——甚至有人许愿想要死去的亲人重返人间。

那天,阿冉看着那个愿望,感到一丝不可置信。

生老病死,这是人间固有的、坚不可摧的规律,怎么能有如此野心,妄图颠倒自然法则呢?

这个心愿的代价已经不是凡人能承受,而只能由她来——须得折损她这个几万年才在天地之间孕育出来的灵体,让她灰飞烟灭。

“不可能。”阿冉摇头嘀咕。

她可是要永远为人们的圆满忙碌下去的!

虽然如那个只能吃素的小女孩一般,人们常常在付出代价后感到后悔,但她仍旧热爱这份职责。

看看心愿,或者呼呼大睡,她想就这样优哉游哉地、惬意地存在下去。

时间久了,她也避免不了开始憧憬丰富的人间生活。

人们似乎总被「爱」那个概念束缚,痛不欲生又乐此不疲。

亲情、友情、爱情......

“爱......是什么感觉?”阿冉好奇地托着腮,望着漫无边际的云层沉思。

生出意识的第四年,她伸伸懒腰,决定玩忽职守,去人间看看。

她必须真正接触人类、理解人类,才能懂得如何实现她们的心愿。

也有私心——

她想感受爱。

-

阿冉有点后悔来人间了。

刚来的几天,她本觉得新鲜有趣。

大街上的孩子们都被家长牵着,哭闹时抽抽噎噎地趴在妈妈怀里,被温柔拍着背。

阿冉站在旁边,看得有点眼馋。

为什么她没有妈妈呢?

她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一个或许可以当她家长的人——

她能看见每个人当下最迫切的愿望。而那个刚失去孩子的男人的心愿是想再要一个孩子。

阿冉太稚嫩单纯,不曾思索为什么男人的心愿是再要一个孩子,而不是想要失去的那个孩子回来。

总之她询问过后,那个男人带她回家了。

进了家门后,男人慈眉善目地看着她的伤口:“你这里受伤了。”

阿冉低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刮破了,连血肉都可怖地露出来。

她后知后觉地有些疼痛起来。

然而那伤口在她和男人的注视下,肉眼可见地快速愈合,血肉和皮肤以不符合常理的速度生长,最后整只手完好如初。

阿冉眨了下眼,毫不在乎地擡头。

便见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愿变了——

“她是个怪物。吃掉她的血肉,能不能治好我的病?”

阿冉的腿颤了下,缓缓后退。

现在的人类,竟然还吃人的么?

她呼吸急促,转身就跑。

那次,她很幸运,及时逃脱了。

她跌跌撞撞,四处流浪。有人割开她的皮肤放血,试图喝她的血以求长生;有贩卖器官的组织盯上她,将她抓到地下室,想要取走她的器官;有人想把她当小白鼠,做奇怪的实验。

也有温和待她的人。然而在发现她的不寻常之处后,边惊惶地叫她怪物,边想把她关起来。

她不总是那么好运,有的成功逃脱,有的却没有。

任何事情都暗中标好了代价。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在后来得到了惨痛的报应,并且幸而她不是真的人类,这具身体再如何摧折也总会迅速恢复得完好如初。

然而疼痛是真实的,饥饿和寒冷也是。

那天,她从某个房子里逃出来,鼻青脸肿地站在街上。这次她进了一个正常的家庭,家里的大人们只是让她做一些辛苦的劳动,而不曾伤害她。

但是早上,家庭里的那个哥哥莫名其妙打了她,两个大人都认为是她主动招惹,想要进一步责罚。

她逃跑了。

阳光久违地洒在身上,很温暖。

而她感到迷茫。

路边人来人往,彼此轻松地谈笑,像是对世界有着深重的爱意。那些人的表情那么柔软,看起来那么善良。

这些,会不会都是骗局?

她只在人间感受到恶与残忍。

她想回到柔软的云层里打滚,睡大觉。

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拾起职责,因为她开始抵触人类,也失去了那颗兢兢业业让人们的心愿圆满的热爱之心。

她仍在继续逗留,也只不过因为心里某处还有一点不死心而已——所谓的爱,难道彻彻底底是骗局的么?

一年。阿冉决定将期限定为一年,等她到五岁,就头也不回地回到云团里。

从此,她再也不要管什么人间圆满。

终于到五岁那天,阿冉眉眼耷拉,决定回去睡觉了。

她捡到了一块面包,蹲在路边慢悠悠地啃。

有男孩驻足看着她。

阿冉看到男孩的心愿是「想要吃面包」,决定给出对人类的最后一点仁心,将面包递给男孩。

面包却被糟蹋。

她错愕。

这一刻,一年来在人间受尽磋磨的心,被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摧残得彻底枯萎,死去......

身旁忽然有人出声,清泠的嗓音里语气肃冷:“向她鞠躬道歉。”

阿冉微愣,缓缓擡头看去。

死去的心兀地钻出一朵洁白小花来,颤悠悠的。

第一次。

这是来人间的第一次——

她甚至没和面前的女人说过话,也不曾看到女人的正脸,更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好是坏。

可她就是,就是天然地想要跟这个女人走。

-

阿冉第一次遇见一个没有心愿的人——这个女人好像过得很满足。

女人给她披了外套,温柔地牵住她的手,带她去对面的面包店买了面包。

女人在她面前蹲下来,小心地询问她是否要跟自己回家。

阿冉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但她第一次迫不及待地点头。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郁落。

郁落不嫌弃她又脏又难闻,将她抱在膝上坐着,柔声安抚她。

郁落给她取了名字,说她的慢吞吞很可爱、很温暖。

郁落细致地给她洗澡、洗头发,将她收拾得干净整洁,笑着夸她好香。

郁落身上有一种她曾经在云端幻想的人类气质——从容,真挚,温柔。

还有......爱?

来人间后,阿冉一直没能弄清什么是爱。

但是那天,阿冉看见一直没有心愿的郁落忽然有了新的心愿——

希望阿冉能健康成长,不再受伤。

彼时郁落正动作轻柔地给她洗澡,询问她水温是否合适。

而阿冉望着郁落的眼眸,透过她的眼眸看着她虔诚的心愿。

忽然忍不住呜咽着哭起来。

自有意识以来,她永远在为别人的心愿忙碌。这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心愿——不为私欲,不出于其他考量,纯粹只为了阿冉这个人而已。

阿冉竟开始出现在别人的心愿里。

因此,她开始觉得自己真实地存在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获得新生。

-

祁颂是郁落之外,阿冉心中另一个接纳的人。

这个人满心满眼都是郁落。有时候,阿冉觉得祁颂只是隔着郁落爱自己——人们口中所说的爱屋及乌。而这份爱屋及乌已经让她足够感恩。

后来,她发现其实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祁颂对她的爱,并不是因为郁落爱她而不得不跟着迁就。

那表面上的些微距离,只是因为祁颂的一点占有欲而已。她会闷声吃些小醋,更多时候却是因为看到阿冉和郁落之间温暖的相处而感到满足和欢喜。

阿冉觉得这样的祁颂很生动和可爱。

她很爱郁落和祁颂,而人们常说,爱是觉得亏欠。

她也常常想要给郁落和祁颂一些礼物。

因此每当她有了想赠予的礼物,就会依依不舍地与郁落和祁颂告别,回到云端,满足自己的心愿——

例如,本来会被祁颂生疏的园艺技巧养得枯黄憔悴的花,却在阿冉的心愿下变得日渐秾丽生姿,最终得以被祁颂欢喜地送给郁落。

例如,郁落想买来某位作家的绝版珍本作为祁颂的26岁生日礼物。然而在淘书市场寻遍,只能遗憾于没有缘分。而阿冉的心愿让那本书出现在了郁落眼前。

当然了,阿冉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按照心愿本身的份量,她会有所折损,需要沉睡相应的时间来恢复。

那天,她结束沉睡,兴冲冲回到人间找妈咪和妈妈。

......然后做了她一生中最悔恨的一件事。

她竟轻易选择离开郁落和祁颂。

她匆匆看郁落的那眼,竟就是最后一眼。

而她看得急急忙忙,一点也不细致和郑重。以至于后来每次想要回忆,郁落当时的表情细节总是朦胧的,就像蒙了一层时光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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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端后,阿冉满心都是郁落和祁颂有了新的女儿,可能不再需要她。

她愁眉苦脸,托着下巴,浑浑噩噩中,时间飞速流淌。

终于有天,她忽地回过神来。

她想念郁落和祁颂了。

在周身浮动的人间心愿里,她闭眼感受,寻到了郁落和祁颂的心愿。将那两团心愿拎出来,内容竟然都是——

“希望阿冉早点回家。”

阿冉鼻尖一酸,唇瓣颤唞着,忍不住流起泪来。

她觉得自己好过分,竟胡乱践踏了郁落和祁颂对她的爱。

一面悔恨着,一面又兀自反复盯着那条心愿,悄悄感到愉悦和幸福。

她觉得自己已经算是真正的人类了——她有了人类的劣根性,开始变得矛盾和阴暗。

那天,阿冉终于想通,决定回去陪伴郁落和祁颂——

蓦地,那两道心愿在她眼前消失了。

先是郁落的消失,紧接着是祁颂的。

阿冉僵愣,目光呆呆盯着虚空,浑身开始发凉。

她仔细一想——是了,郁落应该就是这几天分娩。

桃桃才刚出生,郁落和祁颂就不期待她回家了么?

阿冉跌坐回云团上。

她揉了揉眼睛,孤独而安静地哭了很久。最终在酸涩的泪水里许下心愿——希望那一家三口平安健康。

而后主动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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