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绝
“我去看他？”郭牡丹深吸一口气，十分抵触。
她与霍霆不但没有丝毫情分，反倒有仇怨在，又是新婚当日逃婚，又是假死让她白白成了寡妇，想起这男人她就一肚子气，她还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哪有心情去探望他。
大金和大银对视一眼，齐齐望向郭牡丹，面露难色。
“好了好了，别那样瞧我。”
郭牡丹有些无奈：“这种情境下，我能不去吗？收拾收拾吧。”
她缓缓起身，特意换上一件极为厚实的外袍，可就算那外袍厚实，也有点难以遮住她凸起的小腹。
郭牡丹无法，只得又重新寻了件狐裘大氅披在外面，把系带系得严严实实的，才让大金打开屋门，缓步同她们一道朝兴国公府大门外去。
行至马车上，沿着官道一路往禁城方向去，路上陆陆续续有不少百姓行了出来查探情况，时不时有官兵和将士骑马巡逻，勉勉强强维持住了京城中本应有的秩序。
看着此情此景，郭牡丹才真正地感觉到，局势已经平稳下来了。
但是对于她来说，一切困难才是刚刚开始。
她干脆合上眼，侧头靠着车厢，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又过了些时候，马车明显慢了，略一停顿后，重新行动，外间却瞬间安静了下来，与适才的市井之声全然不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的宁静。
郭牡丹终于睁开了眼，挺直身子坐着，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发髻和衣衫。
“到了。”车夫轻声道。
“多谢。”她擡眼望向打开的车门，咬了咬下唇，拢紧衣衫，擡脚下了马车。
面前是一座低矮的小屋，屋前围了许多人，不少人身上都带着血腥气，远远地都能闻见，她忍不住胸口翻腾，又要作呕。
实在无法，郭牡丹只得先垂下头，用大氅的衣领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留出一双眼睛看路，微微弓着腰，准备行进小屋。
见有女子来了，围在屋前的众人纷纷避让，其中有不少人好奇地擡眼去瞧，但夜间昏暗，只能瞧见那女子格外壮硕的体型，却无一人看清她的样貌。
郭牡丹刚刚站定，还没来得及敲开屋门，忽听里面传来一道喑哑晦涩的男声：“我不见她。”
郭牡丹的脚步顿住，缓缓放下了想要敲门的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男声听上去，仿佛有一丝耳熟。
她略略回忆了一下，估摸着应当是大婚当日听见过男人说话，故而没有放在心上，默默立在门口，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
“你，你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
兴国公的怒喝声响起，像是要骂，但赵氏很快又劝阻住了他：“他才刚醒，你能不能别吓他。”
言罢，赵氏又温声道：“霆儿，娘知道你这两年过得不容易，如今又立下这等功劳，大大的光耀了我们霍家门楣。但牡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无论是礼法还是道义，你都该好好对待她。”
屋内沉默下来，许久之后，男人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我不会见她的，我说了，我要同她和离。”
和离？和离！
郭牡丹倏然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莫不是担心过了头，犯迷糊了吧，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好的消息！
要是霍霆同她和离，她先前担忧的所有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不但没人会发现她怀了孕，而且她一下子成了被抛弃的可怜女子，按照兴国公和赵氏的人品，绝对会极为愧疚，不但不会把她看成离了家的外人，反而会对她更好的！
不过要说不好，也是有的。
郭牡丹咬住下唇，手掌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又飞快地放开。
她辛辛苦苦谋划那么久，就是想让自己的亲生血脉继承兴国公府的爵位，离了那被人瞧不起的商贾身份，可如今折腾了这么大一圈，结果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但按眼下的情形来看，这已经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不仅不用再为这个死男人守寡，还能和兴国公府有了至亲联系，日后若是想为孩子讨个好听的名头，说不准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