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二十句
从录制点开回酒店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顾清越话说完就闭眼睡了过去，还很会掐着点在车稳稳停下的那一刻睁了眼。
“醒得很及时。”秦默不动声色地推开车门牵着人下去。
赵叔已经开车离开，顾清越皱了眉脚步顿住，“有话直说。”
“不是不想跟我讲话才睡的？”他耸耸肩挺直白。
这个人简直过分敏锐了，顾清越沉默了一会儿，放开他往前走，“想多了。”
四下无人，地库里同往常一样冷清，两人在后台收拾完耽误了点时间，现场的人要么还在外吃饭，要么已经回到房间里了。
“程姐刚刚问我有没有档期进《夏隐》。”秦默跨步跟了上来重新牵起她，随口提起。
顾清越看他一眼，镇定道：“你怎么说？”
“你希望我演么。”没有正面回答。
她陡然想起那天在酒店楼下他的表情，问：“你是不是那天看见楚天明就猜到了？”
“如果我说是呢。”秦默语气淡下来。
今天连程芷夕都憋不住开口说明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她却始终对他瞒得密不透风。
顾清越：“那怎么不直接问我？”
秦默微哂，“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没必要。”
她说没必要就是真的没必要，她知道摆在他面前的选项不多。
秦默按捺着脾气，挺有耐心地问：“还是要用楚天明？”
顾清越这两天都在想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会儿也很坦诚，摇头，“一开始就没打算用他。”
“你也不用为了他来接这个角色。”
其中的利益关系不必多说，秦默声音很轻：“不是为了他。”
“为了我也没必要。”顾清越回话也很果断，伸出左手按下了面前的上行键。
她想得很简单，楚天明闹这一出就是为了找茬，现在还有时间，他们都没必要选择落入陷阱。
不一会儿电梯到了负二层，门展开，秦默牵住她没放，僵持了几秒也没有结果。
“？”顾清越不耐烦了，“回去再继续成么。”
秦默被她的态度直接气笑，“你还挺凶。”
可她甚至不太明白，“你在气什么？”
“是我有事瞒着你？”
“还是，”顾清越努力平静，“不相信我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
空气一瞬沉入死寂，只剩地库排风在空旷里运转的声音。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秦默敛眉，“你就打算一直这样？”
听出一丝不妙，顾清越下意识牵紧了他的手，“哪样？”
秦默也用了力回握，迟疑了许久，挺挫败道：“跟我算得这么清楚是随时要走么。”
顾清越被他的口不择言激出点焦躁，提醒般睨他，“别找架吵。”
这话一出，彼此沉静地互相对视了几秒，似乎都觉得可笑，不情不愿地按下矛盾的苗头。
两人已经面对面僵持在电梯前有一阵子，门开了又关上，印出影影绰绰的轮廓。
他始终不放人，顾清越也就索性放弃挣脱。
微微擡了下巴，表情很淡，轻声问：“你不是也有事不想跟我讲吗？”
“嗯？”秦默一时愣怔，看进她的眼底，手劲松了松。
要的就是他这样，顾清越趁机甩开了他的手直接按开了电梯门，还下意识阻止了他跟进来。
“我们都冷静一下。”
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
单论这件事，说起来其实都没错，甚至互相心里都已经明白过来对方的决定是为了彼此。
可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到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地步，顾清越当然清楚，以两人的处事作风，想要继续视而不见大可不必今天发作成这样，都可以选择很安然地继续陶醉在恋情之中。
分开八年的后遗症似乎是……心都在想着靠近，理智却在旁叫嚣。
这会儿陈道正已经回到房间吃完晚饭了，洗着澡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今天自己提到秦默的行程后顾清越的反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怕是坏事了。
发了条信息给秦默：【你去黔州没告诉小顾？我说漏嘴了？】
陈道正本就挺粗糙一人，意识不到感情里这些弯弯绕绕也很合理，何况他想着做公益盖学校分明是好事，更猜不透别的了。
秦默等电梯旁的屏幕显示到了19楼才按下上行，看见手机里的消息觉得真是啼笑皆非，答案来得这样及时，可也明白这件事最多算是个导火索，怪不得别人。
随手回了：【没事】
这个点酒店电梯并不繁忙，另一部很快从一楼下来，秦默仿佛感受到镜头的存在，警觉回身扫视一圈倒是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擡脚走了进去。
倒是伸手想按下关门键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
“麻烦等一下！”
手指移动到了旁边开门键。
“好巧啊，刚回来？”对方很热情，笑容很舒展。
是岑觅。
秦默“嗯”了声轻轻点头，反应不大，情绪也不高，电梯门在几秒后关上。
并没有被他的清冷态度劝退，岑觅自顾自地继续：“这周第二轮录完之后节目要排播上星苏城卫视，我也刚刚跟制片聊完，太晚了在酒店住一天。”
电梯内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两人，秦默对她的话虽无兴趣，但也保持基本礼貌，“苏卫？”
Air原来的老陆总与他们总台长张程林不太对付，且二人理念不同，Air的节目与影剧都与苏卫的画风相差甚远，久而久之圈内已经默认Air不可能与他们合作。
他能出声出乎岑觅的意料，挺开心地答：“是啊，本来谈的星城卫视，但《编剧》的娱乐性没这么强，档期不好排，小陆总反而觉得这节目可以试试苏城卫视，走了流程，现在基本定下来了。”
这就不意外了，秦默不会怀疑陆奕宁有扭正合作方态度的能力，没再继续接话。
岑觅倒越战越勇，睫毛微动，“《冬日礼赞》也是我的项目哦，首映我也会在呢，希望票房大卖。”
秦默点头道谢。
他对冲奖片的票房向来不强求，《冬日礼赞》至今得到的荣誉已经完全超出预期，但他也诚心收下祝福。
没几句话电梯就停在了33层，岑觅自进来就没有按过楼层，秦默留意到了这件事，但没有出声提醒。
“再见。”岑觅笑着对他的背影挥手，能与他有这点交流她已经足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