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三十五句
一阵穿堂风贯穿了南北向的长廊，空气清寂。
秦默眼底情绪不明，根本看都没看蓝叶淇，把顾清越落在他这的手机从口袋里摸了出来递给她，“刚刚褚彬蔚打了电话，我接了，她等会过来。”
蓝叶淇站在对面不可置信，手指了下顾清越，“她三年前回来找过你……她也没忘记过你。”
又迟疑了会儿，抿着唇讷讷道：“你就这个反应吗？”
她不明白。
他等了八年，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我应该什么反应？”秦默低头问已经在查看微信消息的顾清越。
顾清越闻言擡头，真诚建议道：“掉眼泪之类的吧。”
蓝叶淇听到这两句话人都傻了。
两人并肩站在她的面前，完全是势均力敌的模样。
才突然间回过神来意识到，感情的事根本不需要别人掺和。
她前些天不理解戴立文，甚至暗暗觉得他可笑，满心以为自己才是真正清楚秦默的需求在为他考虑的人，比起责怪对方当年离开，他一定更希望知道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也同样在远方从来没有释怀。
可现在这个场景就像是扇了她几个重重的耳光，火辣又细密地从心底疼起来。
这么看起来她还不如戴立文，至少他坦荡。
视线来回从对面两人的脸上逡巡，也许她希望找到点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可是都没有。
蓝叶淇笑得挺惨淡，双手举在身前，“好，是我多事了。”
旋即转身想走。
顾清越叫住了她，“学姐。”
没再犹豫，问出了疑惑很久的事：“你们高中毕业那年，你为什么要主动组织去故宫？”
那年镜湖的高考成绩空前辉煌，除了秦默和蓝叶淇摘下市文理状元，位居全国高校Top1的平大录取人数也创新高。
在八月新生入学军训前蓝叶淇在镜湖内部论坛高调开帖，誓要带在平大求学的镜湖人踏遍平城景点，第一站就是故宫。
她长得漂亮成绩也好，几乎在学校一呼百应，帖子挂在置顶整个暑假。
但顾清越从来不觉得她是这么乐于与同学打成一片的人，大约是意不在此。
“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蓝叶淇面无表情主动承认：“我当时不死心，想膈应你。”
顾清越喜欢故宫这件事至少在她这不是秘密，她无数次在图书馆里遇见他们聊起的故宫六百周年。
迟来了很久，但这个答案终于被证实，顾清越低头笑笑，“那你成功了。”
那年暑假正是顾远山和林青音闹得最凶的时候，她几乎一心一意地扑在家庭事务里，降低了对旁的事的判断力，情绪轻易就陷落。
蓝叶淇也没觉得多抱歉，这么多年也早就死心了，只是很坦诚，“有什么用？他没去。”
顾清越看了秦默一眼没再说话，他明显也在走神，长廊里的空气再度沉寂下来。
隔了几秒，蓝叶淇拢了拢衣服，“我走了，不管你怎么想，我这次真的没有恶意，你爸爸的事很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着没等他们的回答就往礼堂方向走，经过顾清越身边的时候轻轻带起了她的衣角，气息一瞬即散。
稍稍等她走远，顾清越手擡到秦默眼前晃了晃，“我们也进去了？”
他抓住她的手突然侧过身来，面对面看着她，深邃的目光不见底，眼里带点她看得并不很分明的意味。
隔着层层衣物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还有他平缓沉重的心跳。
“秦老师在这当众掉眼泪的话……”顾清越沉思了一秒，“那我可真的要被你的粉丝暗杀了。”
“就因为她？”没理会她的玩笑，秦默从刚才听到她的问题就觉得很荒谬。
他知道林青音过世之后，在他看来她当年出国这件事就并非不可以理解了，可她一言不发走得很蹊跷，在他的视角里就是彻底地被放弃。
只是怎么也没想过会是因为这么一件…甚至不值一提的事。
可想起她从前始终对初雪去故宫的要求抵触万分，攥了攥拳又放开了手。
顾清越笑意渐淡，摇了摇头，“不完全是。”
“我应该问下去么？”秦默垂眼。
直到这一刻还是不想勉强。
“你去平城之前，你们谢师宴那天，”顾清越提醒，“你说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嗓音很轻：“我听见了。”
秦默眼睫稍擡，瞳孔微震，拉着她的左手不经意加大了力度。
顾清越没再说话，把他肩头沾到的芋圆的一小撮毛摘了下来，知道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
她那时候也并不觉得秦默必须与她一起承受家庭带来的坏情绪，已经相应地有一段时间两人都没见过面了。
那天林青音情绪崩溃到在家大闹，她身心俱疲，偷偷逃了出去放风。
坐在街边的甜品冰室里时看见朋友圈里他们毕业班的谢师宴刷屏，几乎每一个人都带了张他的照片，他跟陆司南两人举着酒杯都喝得脖颈泛红了。
突然就很想见他。
她就这样，也没跟他说一声，打了个车就去了酒店。
随后就是还没踏进大堂，就站在门柱后边听见刚刚把郑陆英送上车的秦默和陆司南在门口透气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