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四十二句
平城又下雪了。
一直到下午时分仍是天色灰暗，积雪又变深了些。
顾清越妆造完靠在小沙发上等晚饭，Air的官方直播间在做晚间总决赛的预热，正在回放三组头名的电影。
尽管从第二轮到决赛轮筹备的时间被压缩，但这次李茵和陈道正的作品都超出预想的成熟，顾清越第二回再看又有了新的感受，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写了点笔记。
她一直以来看电影都有这个习惯，手机里记满了当下的想法。
这个节目的总决赛设定更像是一次颁奖典礼，因为节目全部的内容实际上已经都在这一轮的分组赛部分全部放出来了。
只差一个最终的结果了。
而公布结果的招数已经完全被摸清了，必须得总导演喝喝水再卖个关子，最后再慢悠悠地揭晓。
如果不是李茵和陈道正这次的作品实在是势均力敌看不出谁能赢，还算有悬念，也许公布结果这个环节对于观众们根本也没这么重要。
毕竟前三的名次顺序关乎的是制作等级，普通观众只看作品好坏，幕后的东西并不关心。
而比起对这个结果本身的好奇，导演组反正觉得现在就开始异常地热度高涨大概是另有原因。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
据不实小道消息称，秦默打算结束了之后现场求婚。
……这扯不扯？
总导演这一会儿时间头都挠秃了，还是觉得不可能。
本来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派了人去跟秦默那边沟通，得到的是否认的答案，已经放下心来了，结果副导演在旁边接了句：“现在他老婆就在外头，难保不是他为了保密骗你的吧？”
“……靠。”
讲的还挺有道理，消息越多人知道就越容易不胫而走。
此刻外面已经在疯传了，只是顾清越的网速一向是慢得可以，大概率是还没看见，但现场人多嘴杂的，要是不瞒着工作人员，难保不会等会就亲耳撞破了。
“反正先跟技术那边知会一声，别等会播一半崩了，我觉得秦默不是这么草率的人，大概率是瞎传的，但防一手吧。”总导演思前想后考虑了挺久，才指使助理去准备起来。
今天换了个更大的直播场地，场下能坐近七百名观众，后台终于能给几位评委收拾出单独的化妆间了。
秦默这会儿拎着晚饭推开了顾清越这边的门，她手机屏幕还停在直播间的画面没退出来。
见他进来顾清越擡眼，言语间难掩疑惑：“现在的热度就已经破两千万了。”
秦默坐过来她身边，开始拆食盒，“紧张？”
顾清越摇头，“还好，不太理解。”
“回放的影片昨天的节目正片里已经放出来了，有这么多人蹲守看这个？”
“你没开弹幕看看？”
听他这么说顾清越也很听话，随手点开了弹幕。
满屏的文字飞过去的速度很快，她只够捡几条显眼的看了看。
【我眼睛都不敢眨就怕我一眨眼秦默就把婚求掉了】
【听说秦默要求婚了特来观礼】
【eo百年好合！eo早生贵子！eo天造地设！】
这什么？
没接他递过来的筷子，顾清越看他，“等下，你要求婚？直播现场？”
“你说呢？”秦默没急着否认。
这件事就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首先当众求婚就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其次是她不觉得他会选在这个时间点做这件事。
顾清越保持理智，话音很淡：“……不可能。”
“你觉得我不可能求婚？”秦默笑了笑。
“不是，”她轻轻皱了眉，“你真要求婚还主动提前告诉我？”
他神色未改，略带试探地出声：“也许我想私下探探你的口风？”
顾清越敏锐地感受到两人的对话已经从“今晚求婚”变成了求婚本身。
于是由上至下打量了下他，又有些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干脆给他出了个主意：“那要不你直接现在求。”
行，她赢了，一句话就能给他堵得开不了口。
她就是太清楚他的作风，一向细致认真没法凑合的人怎么会在这潦草把婚求了。
屋内气氛稍稍降了温，两人默契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顾清越拿起筷子夹菜吃饭，态度如常，甚至还挑剔了几句今天的糖醋小排不够甜。
秦默知道她的意思，明摆着就是逃避当无事发生，但他知道也没用，拿她也没辙，现在不是沟通的好时机。
将将晚饭落肚，场内直播前的准备已经就绪，观众正在陆续入席中，苏西带着Beth进来补妆催进度，两个人面上的小表情几乎都是藏匿不住的八卦，互相挤眉弄眼。
顾清越觉得挺好笑，挑明了：“你们俩也知道他要求婚了？”
话音未落，Beth和苏西就一起惶恐地看向秦默，给自己的嘴拉拉链，“……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秦默失笑，“我知道。”
两人张大嘴，“啊？”
“因为是我说的。”
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新型求婚套路吗？
看不明白，但想到是秦默，又不敢质疑。
Beth捂着嘴，半天没好意思接话。
还是苏西犹豫了几秒站了出来，“……秦老师你这个求婚思路挺别致哈。”
顾清越没忍住被她逗笑了，对着她俩问了句：“这消息最早谁传出来的？”
这个问题问到了Beth的专业领域上，她引以为豪的上网冲浪速度一直遥遥领先。
这会儿掰着手指就娓娓道来：“一开始是个娱乐小组里匿名爆料的，就讲得挺似模似样的，什么戒指定制，现场布置，还有求婚流程，连说带图——但是没多久帖主就自删了。”
明明是在陈述事实，但她越讲倒越心虚，“最近你们不是正好被催婚吗？所以就传开了……”
这个信息量已经足够了，顾清越从她的话里提取出来了重点，说白了就是他们俩日益庞大的CP粉群太会舞了，一个不明来路也难以辨别真假的帖子爆料当成了泼天的大糖全网传播。
苏西看了眼顾清越，也终于搞明白现在的情况了，人俩根本就是彻彻底底没有这个计划。
这才讷然问了句：“那今天不求婚是不是很难收场？”
CP粉不可控的因素太多，这种嗑到爆款假糖的情况，定然有不在少数的人会回踩。
顾清越眨眨眼，“秦老师怎么说？”
应对可能发生的风险裴悦当然早就准备好了预案，秦默捏了捏顾清越冰凉的手心，“好了，相信我。”
她回牵住他的手，轻掐了下，“你有前科，不是很值得相信。”
说的是上次推人事件，他就挡在她身前硬扛伤害。
她不是要这样解决问题。
“这次一定。”秦默笑笑，低头帮她把粘在鼻头的一根头发拿了开。
Beth和苏西在旁边尽力缩小化自己，正在后悔为什么这一秒非要出现在这个地方！
简直是两千瓦的大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