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面圣(2 / 2)

他落笔有力,字字如刀,一撇一捺皆潇洒超脱,如同其人一般。

温如月微微一顿,正要跪下行礼时,便见那人擡起了头。

赵琛的眉眼着实英俊迷人,瞳底透着一股中年人的沉稳,一张如刀削斧刻一般的脸上,有着寻常人皆没有的威严和霸气,且仔细一看,这双眉眼与温如月的眉眼还有着几分相似。

赵琛温声道:“来,擡起头来,快让朕看看。”

温如月一脸疑惑,只顾擡起头,却全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赵琛盯着温如月端详了片刻,叹道:“没想到郭氏竟生下了女儿,还瞒着朕,真的太像了……”

闻言,温如月似是明白了什么,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说的是她的母亲,郭氏,怕不是就是那个先前被废黜的郭皇后。她忽而明白了在禁军大牢里发生的这些奇怪的事,原来她的母亲是郭氏,她是大宋的公主,可皇上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赵琛道:“你颈子上的项链,拿来给朕看看。”

温如月顿了半晌才回过神,原来这温伯伯留给她的褐色花纹石坠项链,竟是她母亲的!她摘下项链,稍稍瞄了一眼后,然后递了上去。

张三三接过项链,递到赵琛的面前,赵琛如同拿着奇异珍宝一般,端详了许久,沉声道:“这确实是当年,朕赐给郭氏之物。”

闻言,温如月似乎明白了这一切,只是——

是谁告诉了皇上呢?又恰好在她被抓的时候?

赵琛道:“庄王得到消息,称郭氏的女儿因想救禁军士兵,不得不参与劫弩,但却被梅太尉误会,抓入了禁军大牢。朕一听此事,便先下令将你救了出来。不过关于劫弩的事,你还是具体说说吧。”

温如月不禁一顿,原来是庄王?可庄王又是如何突然得知的呢?

她全然不解,但眼前,多少要先回答皇上的问题了。

“回皇上……”

余音未落,“叫父皇。”

那人温声道。

温如月面颊微红,“父、父皇……”

她将四大武学院胜出者中毒的事,冷东常和冷思冰谋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琛,还称,冷思冰是被他父亲所逼,若非是因诛杀九族的罪行,冷思冰根本不必如此。

赵琛听了,气得直叹气。

提及冷思冰,温如月不由跪下了身,忍不住泪眼朦胧,“父皇,其实女儿知道不该替他求情,但或许真的,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假象,女儿相信他……”

赵琛道:“你可有证据?”

温如月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没……但或许,女儿有个办法。”

闻言,赵琛眸色一亮,“何办法?”

温如月道:“女儿深知,即便是想救禁军士兵,劫弩也是过错,所以女儿想将功折罪,回到冷大人的身边,去卧底。”

赵琛眯了眯眸子,目露担忧之色,“这很危险,弄不好你就没命了。”

温如月颔首,“女儿知道,但这也是女儿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赵琛顿了顿,“好,那说说你的想法。”

冷思冰回到军营,径直进了帐篷坐下休息,今日这般折腾,令他疲惫不堪,甚至有些心悸。只是他还没坐稳,便见冷东常进了帐篷,质问他去了哪里。

冷思冰沉着脸,只道:“父亲大人放心,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好。”

冷东常冷哼一声,“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写信给庄王爷,让他去救温如月!”

冷思冰忽而擡起了头,“您怎知?消息这般快吗?”

冷东常道:“那个温如月的真实身份,便是我举报的!”

闻言,冷思冰“腾”地站起身,“这是何意?”

冷东常道:“你把她放了,我们的救命稻草就没了,你怜惜他,好啊,怜惜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连你父亲的命都不要了吗?”

冷思冰面露疑惑,迟疑了许久,恍然大悟,“所以父亲大人是要她回来?让她无处可去?”

冷东常颔首。

冷思冰的心头陡然涌上一股怒气,“父亲大人这么做,就不怕她真的被禁军抓了?您所谓的救命稻草就彻底没了!”

冷东常道:“那也比她不回来的好。她被抓了和她不回来,于我们而言,毫无差别。因此,暴露她的身份,反而让她无路可去。禁军抓她,朝廷抓她,她无处可逃时,便自然而然会想明白,回来投奔我们。”

冷思冰坚定道:“父亲大人或许是对她的了解还不够,她不可能谋反。”

冷东常道:“反正现在已然这样了,估计现在她已经和官家相认了。既然如此,那她是彻底不会回来了,所以你我最好另找个救命稻草。”

冷思冰毅然道:“父亲大人,我没想给自己留退路,既然干,咱们就干到底,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闻言,冷东常眸底掠过一丝感动,顿了片刻,“你…想通了?”

冷思冰颔首,目光坚定,“所以父亲大人不必再怀疑我了,既然决定了,就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皇宫文宝阁内,温如月坐了下来,同赵琛长谈。

赵琛将御膳房做的糕点拿来给她吃,温如月边吃边听他慢慢讲着当初四大武学院的事。

其实,赵琛早就知道四大武学院的制度是被人篡改了,所以早就派了司徒威去调查。

而司徒威也正是因调查此事,才派了几个黑衣守卫,先后去战红门卧底,因此才有了他们为了掩盖调查和卧底的事,在被发现后一个接一个的自尽了。

那个杀了菜房小伙计阿庄,以及传递消息出去被发现的两个自尽的黑衣守卫,都是如此。

赵琛道:“其实早在四大武学院成立的第二年,朕便听闻了制度的事,吕相曾被贬,也正是因对此事的疏忽,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公开而已。后来此事过去了很久,换了好些人调查,结果他们都莫名地死于非命。”

闻言,温如月刚准备咬一口那香甜的桂花糕,忽而停下了嘴,惊诧道:“死于非命?!”

赵琛点了点头,“所以,此事不好声张,朕只好暗自派人将四大武学院的失败者先都救了下来,四大武学院的院主、门主也皆知道此事,没有哪个是真的杀了那些失败者。”

“御林军中,有一个从未在外露过脸的队伍,世人皆不知,而这支队伍便是由他们救下来的那些失败者所组成,如今已有二百余人。”

“只是当年战红门的门主被调离,朕了解冷思冰的为人,才会派他去,没有告知他此事,是因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怕他泄露出去。”

“怕他泄露出去?”温如月不解,一双眸子水汪汪地看着赵琛,口中嚼着桂花糕,“父皇大可下命令保密就好了啊……”

赵琛继续道:“朕当然知道,但因为司徒威调查过,此事恐怕和冷家有些干系,所以朕才不告诉冷思冰。冷思冰那时大概也听说了四大武学院制度的事,主动提出上任,朕想着正好测试一下冷家,便应了此事。”

“他上任以后,战红门的黑衣守卫中,有一个是司徒威的眼线,还有一个则是朕的眼线,专门盯着冷思冰,看他是否会做手脚。后来,直到他发现冷思冰到街市上买了鸡血,以及发现他房间中装了弹簧的另一柄清风剑,才确认了此事。”

“所以,那改制度的人,便是冷东常,而不是冷思冰。只是,冷东常作为刑部尚书,拿不到证据,自然不能将其拿下,况且我们亦不知他身后还有没有人。”

温如月睁大了眸子,目露恍然,“原来是这样,父皇英明。”

赵琛摇了摇头,“不,朕若是英明,又怎会调查了这么多年都查不清呢,没想到冷东常除了改制度,他还找人给胜出者们都下了毒,是那胜利酒有问题。这也是今年司徒威刚刚发现的,他怀疑冷思冰知道这背后的事,所以当时带人去战红门调查,结果却失败了。”

温如月一脸尴尬,现在看来,当年阻止了司徒威,倒是她的错了。

她淡淡点头,道:“说到胜利酒,其实冷东常大人早就谋划好了,让那胜利酒的毒性一年比一年强,如此,便可在今年召集这些胜出者,而他们都是寿命,均活不过三年。”

赵琛眯了眯眸子,“如何,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妨再多说些,等你回去卧底了,想再传信回来便难了。”

温如月想了想,脸色拉了下来,“他们还要梅世凡……呃,就是梅太尉的儿子,去偷虎符,想将禁军都调离汴京城!”

闻言,赵琛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偷虎符?!这是要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