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上个月我回去看他,他还好好的,他还一直给我写信,说自己一切都好,说他为我即将拥有一个孩子高兴,还说他要亲自将我们的孩子骑射。”喻宁已然哭出了声,但她的哭不是嚎啕大哭,而是细微而小声。
这样克制的哭声却愈发让胤禩感到心疼。
“我在,喻宁。”他除了这句话不知道还能对喻宁说些什么,除了心疼,还有几乎要将胤禩淹没的浓浓自责。
如果他早点和喻宁说安亲王病情加重之事,喻宁起码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都怪我,都怪我,胤禩在心里几乎与喻宁的眼泪一同下了一场大雨。
“我还什么都未为外祖做,他从小抚养我长大,给尽了我宠爱,凡是他能为我做的,他都会尽力做到最好。而我,连这份恩情都还未报答……”喻宁的眼泪像一场绵密的雨,让在场的两个人都被淋湿。
比起皮肉之苦,这份无法挽回的悔恨与绝望,更让人觉得疼痛无比。
人死如灯灭,死了,便是再也见不着了……
“夫君,你快吩咐人备马,我要立刻回安亲王府,我一定要去见我外祖最后一面。”喻宁哭着说道。
“好,我同你一起去。”胤禩边说边打算让人备马车。
府里的太监总管是老人了,办事利索无比,很快就为俩人备好了马车。
坐上马车的瞬间,喻宁依然止不住哭泣,胤禩只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给喻宁以支撑。
然而胤禩的眼皮却止不住地直跳,他心上微微有不妙的预感。
几乎是预感涌上心头的瞬间,缓步前行的马车突然开始疾驰起来,像是马受了惊。
飞驰的马车在路上狂奔,压过凹凸不平的陡坡,给坐在马车上的人带来无限颤栗。
喻宁本就心慌,如今马车像是出了事故,她一张脸更是惨白,“夫君,是不是出事了?”
胤禩一边安抚住喻宁的情绪,一边掀开车帘往外看,无论那驾车的车夫如何拽紧缰绳,那马依旧不听话,只顾着往前疾驰。
胤禩心中几乎是瞬间便生出了一股猜测,这是他们府上出门时惯用的马车,养马的小厮自来用最好的饲料喂养马匹,被挑中驾车的马匹性情更是温顺无比,如何会出现惊厥狂奔的模样?
定然是有人,提前对他府上的这辆马车,这匹出行的马动了手脚?
胤禩无暇思考到底是谁,对他怀着巨大的恨意。他只知道,喻宁怀着身孕,情绪还正在遭受巨大的波动,当务之急便是安全地将她从这辆马车上带下去。
那马车不管不顾,像是突然发了疯,任由车夫怎么使劲也不愿停下,而整辆马车在这种狂奔中几乎快散架。
胤禩与喻宁在马车上,被颠簸的石子路震得连座位都坐不稳。
“主子,小心,前方有一个柱子,怕是避不开了。”府上的马车夫声音里含着颤抖,向后大声喊道。
胤禩顾不得其他,只拼命将喻宁挡在身后,唯恐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要真是撞上柱子,巨大的冲击力定然会将俩人撞伤,若喻宁在自己身后,起码不会伤得那么重。
胤禩的头脑飞速转动,可如此情急之下,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全然冷静,并且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即将在疾驰的马狂奔下,撞上眼前那块巨大的石柱。
该怎么办?
胤禩还未来得及想到办法,眼前突然一阵巨大的晃动与翻转,像是顷刻间天崩地裂。
那马车如预料般果然撞上了石柱,唯一未曾料及的是喻宁。几乎在快要撞上的瞬间,喻宁迅速地换了位置,挡在了胤禩身前。
她未曾思考,想也未想便做了此事,仿佛保护胤禩,是她的……
本能!
她承受了本该撞在胤禩身上的巨大冲力,而后是一片让人晕眩的红色。
胤禩只觉得手脚冰凉无比,整个人僵硬到动弹不得,而眼前,目光所及之处,是从喻宁身上流出来的无尽鲜血。
胤禩发誓,平尽一生,他从未有此刻如此慌张过,他的手抖得几乎擡不起,更是不敢伸出手去触碰喻宁。
那样翻涌的鲜血让胤禩心里仿佛被挖了一个窟窿,那是前所未有的害怕。
“宁儿……”胤禩将喻宁紧紧抱在了怀里,而后大声向外呼救。
他头脑里的最后一丝理智,促使着他保持冷静,要出去,要赶紧从被困的马车中出去。
喻宁的情况不知如何,他一定要带她出去。
胤禩几乎不敢思考,只凭着最后撑着的一口气,最后秉持着的信念,让他突然生出巨大的一股力量。
胤禩一手抱着喻宁,一手往外拨开压在他们身上的东西,那呼救声凄厉无比,仿佛用尽了呼救人所有的力气。
然而,胤禩好不容易拨开身上压着的东西,几乎要见到出口,忽然间,那股令人恐惧的震颤再次袭来。